着寒假的休闲,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查小逸无力地转过身,扑在啤酒箱子上无声地哭起来。 个体火锅店的老板应付完了客人,回到款台找了些零钱,正要付啤酒钱,却见那个披着胶皮围裙、戴着橡胶手套的女孩在抹着眼泪,老板悄悄在零钱中夹了一包餐巾纸。 这世上,人与人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老板无心探究小逸为何伤心,店里的生计也不允许他给予她更多的安慰。她也许遇到了难事,可谁没有难事呢?老板隐隐地叹了口气,不再去看她。 小逸攥着零钱回到货车上,狠狠地关上了车门。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觉得在这个家里,自己永远只是一个拖油瓶、一个寄人篱下的长工。以前,她嫌母亲懦弱、不争气,自己当着李爸也说了很多看似很有骨气的话,可当真的回家来生活一段时间,她便深深地感到了恐惧和迷茫。 恐惧是因为李爸这个人远比她了解的还要阴狠,他那天杀鱼时的皮笑肉不笑,足矣震慑她一切不自量力的想法。迷茫是因为支撑自己的那些毒鸡汤式的幻想轰然坍塌,她天真地以为去了南屿镇从此便可摆脱阴影,可是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强大到能够改写自己的命运。 李爸还没有回来,查小逸慢慢滑进副驾驶的座位里,闭上了眼睛。她感到好累,真的好累。几天来的持续体力活让她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此刻,她的心口像窝住了一股气,呼不出,吸不进…… 朦胧间,她好像又回到了艺大附中,郎豕学长的脸由模糊变得清晰,他在她面前晃动着五指,脸上还挂着欠揍似的笑容:“嘿,嘿!……小逸!……查小逸!……醒醒,你那句solo练会了么,就打瞌睡?” “郎豕学长,我……我好困,你再让我睡会儿……” “睡什么睡?快起来!《培尔·金特》一口气能坚持住了吗?《胡桃夹子》的音阶掰清楚了吗?《阿莱城的姑娘》作业交给老顽童了没?《梁祝》的引子有没有感情了?” “郎豕学长,求你……我就睡一小下……” “查小逸?醒醒,别睡!” “我好累……我累了……” “小逸!喂,醒醒!别睡!你跟我约定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向着梦想努力呢!起来,别睡!你不醒我要放《命运交响曲》了啊,要把你吓醒了哦!……” 查小逸恍然恢复了意识,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几下。刚刚的梦也太真实了,好像感受到了郎豕学长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感受到了他的手指戳在她右肩上的触感。 车外四周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路灯点亮。小逸揉了揉眼睛,李爸还没回来么? 李爸回来了,一手握着厕纸,一手捂着肚子,从街巷对面一路跑过来。他拉开车门,看起来有些难受地爬进驾驶室,口中抱怨着中午的鱼肉肯定不新鲜了,一边发动着了车。 “你的肚子没事吗?”李爸斜眼看着小逸,而她正窝在副驾驶座里,头靠在车窗玻璃上,指尖随意地卷绕着自己的发梢。 不论李爸问什么,说什么,查小逸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始终缄口不言。少女的面容淡淡地映在了玻璃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货车穿行在夜晚的街头,当街边的一家门面很小的乐器店映入眼帘,她的眼眸里好像闪过了一道光,双手也攀上了车窗玻璃。查小逸望眼欲穿地看着,好似看到了小店里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在选购长笛……可惜,这幻想很快消失了。她的目光随即又暗淡下去。 短暂的颠簸之后,车子停在了自家的小卖店门前。熄了引擎,夜晚静得能听清飞蛾扑撞路灯罩的声响。一个穿着居家睡衣、披散着刚洗的长头发、踩着人字拖的准中年女人,像往常一样从厨房端出热菜热饭,放在方桌上码好。 “回来啦?今天她有没有很乖?”章颖茹在摆放碗筷,一面客气地引起话题。 “嗯。”李爸大摇大摆地进了屋,随口应付。 小逸跟着李爸进屋的那一刻,心头莫名被一股强大的压抑、窒息和绝望感所占据。她垂着头,好像突然有点不认识母亲了,眼前那个身材走了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