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面色酡红,眼中有不明显的泪光,她伸展着双臂背对着电视机,看着我大声说:“我是主角,斯特莱耶,我现在是威廉.华莱士!” 电视中,行刑者的斧子落下来,华莱士紧攥着的手帕缓缓飘落。我哄着她说:“好吧,我的勇士,你现在是个自由又勇敢的勇士。我的勇士,你要去哪里寻找受难的人民,带领他们自由?” 她不说话,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屏幕里布鲁斯继承了华莱士的遗志,带领苏格兰人民奋勇厮杀。利贺田向我走来,跨坐在我身上。 “我没有需要拯救的人民,可我现在有你。”她捧着我的脸,轻声对我说道,“我是华莱士,你是我的谁?” 她口中的酒气喷吐在我的面颊上,似乎蒸发带来了热气。我扶住她光滑的腰,低声对她说:“我是你的伊莎贝拉,你背德的王妃,你的知己。” “错,错。”她笑嘻嘻地说,骤然仰起头,把刘海全拨到脑后,露出漂亮又充满醉意的脸,“再说一次,你是我的谁?” “哦,那我是你的梅伦,你起义的源头,你的信念。”我直起身子迎合她,抱着她贴近我,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还是错。斯特莱耶,你这个大蠢货。”她揪了一下我的头发,然后扶住我的后脑勺,在我耳边说道:“你是布鲁斯,背叛我的叛徒,我一生的挚友。” “你希望我也临阵倒戈?”我咬了她一下。 她轻轻哼笑起来,抬起我的下巴和我四目相对。“如果我是威廉.华莱士,你只能是布鲁斯。” 利贺田喜欢电影喜欢到如痴如狂。因为现实的悲惨太过缜密紧凑,容不得她抒发太多感想,她便将所有激情龟缩进了电影。她为蜘蛛侠用蛛丝停住火车欢欣鼓舞,然后大骂放掉俘虏的小兵;她在弗罗多.巴金斯被魔戒蚕食心智时提心吊胆,之后却恐吓敌军自动投降。白天,她亲手拔掉了对面的间谍的所有指甲,夜里,她让我坐在她身边,看着屏幕中贞德被烧死默默流泪。 “电影多有意思啊,里面是看不完的稀奇故事,不重样的英雄主角。”她对我说道。 可是现实往往比电影更荒谬。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通常是导演选择对过于惨烈的景象进行粉饰,以求更多人的理解和共鸣。 利贺田喜欢主角,尤其是正面意义的主角。她看电影时喜欢喝酒,喝大了就说自己是主角。于是在电影里,她时而拯救世界,时而引领众人;在现实中,她帮着我一起把真正的主角砍下脑袋。 天越来越冷了。我们在撤军时,利贺田说:不行,我得去一趟之前的交火线。我记着有一个队跑到那里藏着去了,我得把他们找出来杀干净。她带着她的部队,在暴风雪中很快消失不见。 我带着大部队在原地驻守了三天,第四天凌晨接到上级命令,说利贺田的小队一路向远方追击了,要求我们现行撤回。我收拾行囊,把利贺田的电影光盘整理成一个个大箱子。我想,我握住了利贺田的命根子,这疯女人跑不远。 可是我从没有想过,她抛弃了所有电影。她仿佛结束受难的耶稣,羽化的圣人,将无用的虚假躯壳留给我,她将现实变成了电影,她真的成了现实中的主角。 可是电影终有结束的时候,现实又怎会有呢?布鲁斯带领苏格兰人独立,百年后的今天又有哪个英国人会自称华莱士的子民? 她若是华莱士,我便只能是布鲁斯。那时我一心认为这是床上的情话,却不想几年后一语成谶。可利贺田不是华莱士,她是自以为看到神迹的贞德,看似成圣实则彻底精神失常。 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