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耳,比夏日抱枝蝉还絮聒,沈长晴蹲得昏昏沉沉,一阂眼便小憩了半盏茶。 其间,二人怒骂了十余个破旧不堪的箱箧。这些箱箧皆乌漆损落,高足四十五寸,长宽各五十四寸,顶面粘对纸朱蝶。箱箧重且旧,内无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只有枯草残枝,运了足有三月,活像在平白无事地折腾人,这一路难免怨声四起。 这些木箱都存放在客栈独出来的一大间储物用的屋中,此屋靠石墙,布局呈凹状,前为空地,无一人,却趴着九条狗。 王愁香跳出这储物厢房,在屋顶将脚旁几大片灰瓦按序铺回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嘴里叼着肉包,手头两个还冒着热气。 那一箱接一箱的枯草败枝既无镶金嵌银,又并非名贵的草料木料,只装在同般大的木箱中,颇为怪异。 这运箱的队伍不像商队,总共三十人,里头尚有几分功夫的仅三个,其余的只会点花拳绣腿。狗却是凶狗,皮毛虽粗糙黯淡,但目光凶煞,只只鼓吻奋爪。王愁香在这一小处屋顶待了不过片刻,便激起阵阵穿云裂石的凶吠。 底下的人循声而来,见群犬朝天狂吠,抬头一望,只有一轮升起不久的金阳与几抹鱼肚白。 此时一男子气势汹汹,提对金瓜状短柄铜锤大步走来,此人膀大腰圆,瞧着豹头环眼,脸侧仅有一只左招风耳,这只耳被晒得乌黑发红,有如长了柄小灵芝。因其与一众弟兄聚了个所谓的“君子帮”,又被江湖人戏作“黑灵芝君子”。 这人一现,犬吠戛然而止,群犬压低了身子颤个不停,隐隐有几声哀鸣。 众人乌压压挤在房前不知所措,黑灵芝君子见况大火。他内力深厚,大掌一推,几个弟兄“砰”的一声被推搅在地,惊得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黑灵芝君子鼻子呼哧出气,双眼圆睁,眉峰紧蹙,对门举锤奋力一砸,破开了个尘屑乱飘的大洞,再一踹,门哗啦哗啦地碎了一地,房内十二个原封不动的箱子呆呆地摆在那里。 黑灵芝君子黑着脸巡视一周,突然浑身大震,大口一声怒吼和十二个开箱声一齐响起,吓坏了二十多人。 他厚硕的黑掌在这些箱中拨来扒去,脸上露出点疑惑,未拍拍脑门使脑子灵光些,便被人戳了戳肩。 竟是个瘦瘦巴巴的矮老头举着根拐杖,嘶哑道:“包五,别扒拉了,哪有那么多怪乎的人来?是个挨千刀的把肉包丢到屋顶上惹狗去了……” “他娘的!”那黑灵芝君子包五破口大骂,出了门揪住个人,说要拿锤捣烂他们的头、砸烂他们的尸骨。 那矮老头用力咳嗽,门外一群狗闻声蜂拥而入,甩着尾巴在他身周来回跑动:“包五,你怎么杀人俺老汉不管,但别伤着老汉这群狗宝贝,这一条条的,可都是花了大价钱从黎地老妖婆那儿买的……” 矮老头又道:“启程前让人给这些箱上个锁,也省得破烂露出来,俺老汉瞧见了心烦意乱。” 这存放箱箧的屋子右旁有棵万年青,倒是遮了半边石墙,王愁香在其后倚着墙根,笑吟吟地吃完了一个肉包,见着有条黄狗将头扭了过来,心想不妙,当即闪翻出去,即刻寻不到影了。 沈长晴回时恰与王愁香相遇。沈长晴刚想开口,便被王愁香塞了两个肉包:“沈妹,这是我适才在客栈炤屋拿的好货。” 沈长晴接过与王愁香回到房内,二人坐在床头将所见所闻叙了一遍,言毕,皆略有所思,一言不发。 王愁香笑问:“你怎么呆了,想了甚么?” 沈长晴面露为难之色,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