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覆过檐角,嚣然冷风未歇。
晋王府外,管家方闻敲门声推开门,便见柳臣立于风雪中,诧异道:“柳大人?外面雪这么大,怎么这么晚了还上晋王府来?只是王爷去了皇宫,还未归。”
柳臣披了件袍子,连着兜帽掩着他半张面,暗影之中他眉眼沉郁,道出的嗓音亦是如冰,“我夫人在何处?”
管家闻言长长叹息一声,面上浓眉挤成悲痛模样,“柳大人回来晚了一步。江大人前些时日奔波城中,染上了疫病,今日已不治身亡了。且因是染病而故的尸身,需运出城外火化后方可入土。”
“你说什么?”雪声里杂糅着柳臣低沉的声线,他只觉一瞬天地余寒席卷了他浑身周处,欲将他层层掩埋于深雪之中。
而后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僵着身步近了些许,睨着管家之余,眸中冷意愈盛,“这是晋王的意思?”
“江大人不幸染疾,王爷也为之惋叹,只是人命终究抵不过天,王爷又有何法呢?江大人因病昏迷之时,也是王爷帮忙将江大人送去疗养。”
管家苦苦辩解着,又盯着柳臣的面容问道:“瞧柳大人这模样,难不成还要怪罪到王爷头上吗?”
柳臣抿紧了唇,袖中的手心已是攥紧,“那你带人把我夫人的侍卫支开,又是何意?”
“柳大人,您在说笑吧?这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疫病,传染性极强。我好心阻止未染病者减少接触,您却说我是故意支开。”
管家一副无辜模样,见柳臣未言,他又再续道:“柳大人,像江大人这般鞠躬尽瘁,死后亦是有着追封与享不尽的殊荣。您作为她的丈夫,仕途又正是青云直上,这对你而言反是一件好事。王爷从前一直垂青于您,如何不希望您有朝一日高升呢?”
柳臣只觉他所言尤为刺耳,犹如耳畔处呼啸的凛风一般令人不适。他想起最初他以病掩饰入仕野心之时,却反是将她拖入党争的泥泞里。
他的入仕看起来是蓄谋已久,其实只需要她这样一个理由,他便能够以此走很长的路了。偏偏如今连着她的死也要被当作党争之间的利益所取,他忽生出厌痛之心。
而身后一人踩着软雪的声响步近,管家侧过身往他身后拜去,“王爷,您回来了。”
“行尘?你回京了?”晋王惊喜的嗓音而来,而迎着风雪回过身的,是柳臣万念俱灰的面,飞雪与着那眸底的悲戚之色相融。
柳臣挺直身,朝晋王端正地行了一礼,“王爷知晓,江扶风是我的发妻。如今妻既故,柳某已无助王爷夺嫡雄心。告辞。”
话落之时,柳臣已是披雪离去,徒留晋王仍有怔神地留在原地,“行尘?行尘!”
见那身影已远,消失在雪色之中,晋王始才皱着眉转身问向管家,“江侍郎病故了?”
管家答道:“今日走的……属下也是才得到消息,柳大人连着最后一面都未见着。”
雪地之中,落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又很快被纷纷白雪掩去痕迹。柳臣迎着雪踽踽独行着,由着雪水沾湿身处,往着城外处理尸身之所而去。
却见一人疾行而来,柳臣定睛看去,宣宜满面焦色地跑来,望着柳臣急切道:“江……江在……”
她似是不知该如何言说准确的位置,便抬袖指了指后处的方向,示意柳臣跟上她。
柳臣面色一动,终是在空荡街巷里穿来绕去之后,找到了一间破败的房屋。
那屋中烛火尤微微明,却是能见着那榻上所躺一人的熟悉面容。此番江扶风蜷缩在被子里,浑身发着抖,细眉紧蹙,似是极为痛苦。
“夫人……”柳臣颤着声唤着,匆促褪去带着雪的披风扔至一边,大步靠近了榻前,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