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坊的柳莺年纪是所有人中最大的,她虽然样貌生得不错,可终归不是初经人事的黄花闺女,又不懂得奉迎,老鸨有意让人把她给处理了。 是吴郴出言保下了她,让她修习琴技,做个琴女,也可照顾安抚那些初来的花娘们。 幸而,柳莺在琴艺上颇有天赋,也算是保住了她自己的一条命。 渐渐地,一来二去,两人竟生出情愫。 吴郴本是因为妻女在太史手中而为其做事,他所做之事凶险,为保自己与家人性命,他记下了名簿,以作后路。 事发之后,他猜测自己性命不保,便把名簿交到了柳莺手中。 骆帝转头看向谨小慎微,躬身在侧的高忠,沉声下旨,话语里难掩怒火。 “太常御下不严,贬为掌故,发去江陵监修堤坝。” “太卜悖逆不轨,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五马分尸乃是极刑,高忠听此,心惊胆战地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些。 “家中男子一律问斩。”骆帝怒不可遏,伸手扶额,“三日后,于城门处公开处刑。” “稚童女眷全都没为官奴,流放至岭南。” “其余涉事官员暂且撤职查办,待查办结果出来,再议。” 高忠低声应是,碎步走到桌边将茶盏双手奉至骆帝面前。 “陛下,饮口茶,消消火气罢。切莫因此伤了龙体。” 骆帝冷哼一声,坐回到椅上,接过了高忠手里的茶盏,浅酌了一口。 他大动肝火,殿下跪着的骆禅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薄情寡义不似活人。 骆帝虽然不喜他的这个儿子,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手段。这样大的事情,仅仅三日他就能将实证送至他面前。 留着他,以后还有用。 “至于你。”骆帝顿了顿,才继续开口,“将功抵过,不奖不罚,回去罢。” “是。” “等等。” 骆帝叫住了他,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你回京还没有去见过贵妃,去一趟吧。” 起身的骆禅檀弯腰说了声是,转身离去。 望着骆禅檀的背影,骆帝轻轻叹了一声,扭头去看跟个桩子立在旁边的高忠。 他问道:“高忠,贵妃这几日可还好。” 那日,贵妃将陛下拦在殿外。隔日陛下又差人去问,贵妃的宫女却说贵妃娘娘病了,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包括陛下。 陛下对贵妃娘娘一向偏宠,也只是吩咐医官好生照料贵妃,又命人送了好些珍贵的滋补药材到贵妃娘娘的玉兰殿。 清乐公主离世,贵妃娘娘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了。 也不知道,见了同清乐公主关系亲近的六殿下,能否心情有所好转。 “回陛下,医官来回话,贵妃娘娘是有些神思疲倦,好好修养也就无碍了。” 骆帝听了,话语中有怨气地说道:“神思疲倦,她还在因为清乐的事情郁郁寡欢,是么。” 清乐公主是陛下和贵妃娘娘之间最深的间隙,高忠谨慎地怯怯答道。 “清乐公主是娘娘的骨肉,公主离世,娘娘难免心伤。” 骆帝瞥了他一眼,深深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谈下去。 玉兰殿,宫人放轻脚步地走进寂静的宫殿。 “娘娘,六殿下在殿外求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