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毫毛向她一掷,也不管她接不接。 他纵身跳上桃枝,在树杈间头枕双臂躺下来,翘起了二郎腿,面向月光垂眸假寐,存神炼气,以补拔毛的消耗。 绛珠慌忙接住毫毛,却不敢轻易束在发辫上,小心翼翼地放入荷包里,与给宝玉做的穗子珍藏在一起。 自打她先前与宝玉怄气,将玉穗子剪了,后来宝钗的丫鬟莺儿给宝玉打了一回络子,宝玉就再也没有劳烦她做穗子。 可她还是避着人,做了一条又一条穗子,想着总有一天,宝玉会来央她做穗子。 可惜,别说穗子了,人也见不到了。也不知宝哥哥若知道她和探春远嫁和亲了,会是怎样的煎熬痛苦。 想来宝玉也是三灾八难的人,若是能将这救命毫毛留给他用该多好。 绛珠正呆想着,却不料腰间挂荷包的玉带突然断裂,玉带如银鱼摆尾一般,向桃树飞去,高挂枝头。 只见得悟空眼皮也不撩开,抢过荷包直抛给了飘在天上的筋斗云,语气凉凉地道:“扔到北溟去,别让我再瞧见这东西。” 筋斗云托了小荷包,将身一抖,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虽然隔着密密匝匝的枝叶,绛珠看不清孙悟空的面目表情,但总觉得他在生气。自己不接受他的毫毛,怕是落了他的面子。 绛珠心中生怯,又不知如何让孙悟空消气,只得踮起脚摸高,先取回自己的玉带再说,奈何试了几次都够不到。 “我让玉带做你的替死鬼,你还要这劳什子干什么。” 孙悟空早修得了他心通,绛珠草所思所想瞒不过他的心。虽然不满小草痴恋神瑛,甚至准备慷他之慨,此时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她。 这绛珠草的记忆倒是恢复了大半,而其天性慧根尚被红尘情网所迷,死到临头还对转世神瑛念念不忘。 看来让有情草木开悟,实在任重道远。 他一个生死不忌、见性志诚的老石佛,怎么一见这株弱草,就动了慈悲心呢! 绛珠不明所以,一脸懵懂,又不敢擅问悟空,转而问净坛使者。 八戒还未搭腔,孙悟空却没好气抢话:“用你那草木脑袋自己想去。” 绛珠微微抿唇,心头微酸,委屈巴巴,这个斗战胜佛有点凶哦。 正感慨着,忽感孙悟空眼风似乎扫了过来。 流光月华下,绛珠在林中踱来踱去,思考悟空所言之事,豁然顿悟,“玉带林中挂!” 此句颠倒过来,正是林黛玉投缳之象。 这是术士惯用的躲大限之法! 八戒见绛珠仙草总算明白过来,摇头叹道:“猴哥,你又干违天悖理替人改命的事,不怕天雷劈你,阴火烧你,赑风吹你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塞了一嘴桃核。 悟空瞪他一眼,喝道:“要你饶舌!我已成佛,无所畏惧。” 八戒嫌怨地瞅了师兄一眼,大袖一拂走到绛珠仙草面前,把脚狠狠一跺。 转念又想,我师兄取得真经时,已经逾千岁,成佛之后又过千年。 孙悟空前后做了两千年光棍,根本不近女色。此时甘为一棵非亲非故的小仙草,做如此大的牺牲,莫非这老石猴情窦晚开,知道怜香惜玉了? 想当初为取经,老猪我辞嫦娥、别卯二、弃翠兰,可受了好一番相思苦楚,师父不也忍痛离了西梁女皇。 世上情关千千万,偏教那猴头躲了过去,还比他先做了佛。 他堂堂天蓬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