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要去既是自己先生、又是南苑国国师的种秋那边借书看,一些这座天下其它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孤本书籍。 科举一事,种夫子已经坦言,殿试能否一甲三名,还需看命,并且毕竟年纪太小,朝廷和陛下那边也都有些顾虑,但是二甲靠前的名次,绝对不难。 所以他如今更多心思,不再全身心压在科举制艺之事上,他开始翻阅很多尘封已久的古书杂书。 种夫子与他谈心之后,便任由他翻阅那部分私人藏书。 街巷拐角处,走出一位多年未见的熟人。 他英俊至极,面带微笑,望向撑伞少年。 一手负后,手持折扇,轻轻拍打腹部。 陆抬。 天下最著名的陆公子。 少年露出灿烂笑容,快步走去。 这么多年,种夫子偶尔提起这位离开京城后就不再露面的“外乡人”,总是忧虑重重,非敌非友,又似敌似友,很复杂的关系。 可是对少年而言,这位陆先生,却是很重要的存在,亲近且尊敬。 陆抬打量了一下青衫少年郎,啧啧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这句话,真是应景啊,小晴朗,我们十年没见了吧?” 曹晴朗先收起伞,作揖行礼,再为陆抬撑伞,笑道:“我经常能够听到陆先生在江湖上的事迹。” 这十年的江湖和沙场,真是翻江倒海,腥风血雨。 这位陆先生已经一统魔教,而他的几位弟子,如今要么是雄踞一方的魔道巨擘,要么塞外的边军砥柱,要么是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的国师。 然后陆先生就在前不久,正式约战了天下第一人,要去挑战那位公认已经不输魔头丁婴丝毫的超然存在,仙人俞真意。 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世间因这位陆先生而起的恩怨情仇,其实有很多。 但是曹晴朗只是安心读书和……默默修行,守着这条巷子,那栋祖宅。 陆抬摆摆手,示意无需为自己撑伞。 曹晴朗便挪开一步,独自撑伞,并没有坚持。 与这位陆先生,从来无须客气。 两人一起走在那条冷冷清清的大街上,陆抬笑问道:“有什么打算吗?” 曹晴朗微微将油纸伞抬高,后移,然后抬头望去,“我想要走出去看一看,去见一见陈先生。” 陆抬笑道:“这可不容易,光靠读书不行,就算你学了种国师的拳,以及他帮你找来的那点仙家零碎口诀,还是不太够。” 曹晴朗微笑道:“书中自有白玉京,楼高四万八千丈,仙人凭栏把芙蓉。” 陆抬转头望去,“这副傻样,倒是很像他。” 曹晴朗终于流露出几分与年龄相符的纯稚之气,雀跃道:“真的有点点像吗?” 陆抬打趣道:“与他有几分相似,值得这么骄傲吗?你知不知道,你如果在我和他的家乡,是相当相当了不得的修道资质。他呢,才地仙之资,嗯,简单来说,就是按照常理,他一辈子的最高成就,不过是比现在的狗屁仙人俞真意,稍高一两筹。你当年是年纪小,那会儿的藕花福地,又不如现在的灵气渐长、适宜修行,所以他匆匆忙忙走了一遭,才会显得太风光,换成是现在,就要难很多了。” 曹晴朗摇摇头,伸出手指,指向天幕最高处,这位青衫少年郎,神采飞扬,“陈先生在我心目中,高出天外又天外!” 陆抬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