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能全身而退?
她只是……
她只是不希望她的自作主张,再次牵连温氏一族而已……
都是她的错!
燕清安手一松,整个人瘫坐在地,她的心似刀剜,痛得难以呼吸,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向她压来,悔恨的心情如万蚁啃食她的每一寸肌肤。
阴差阳错,竟让她亲手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至亲送上绝路。
她口不能言,泪难以流,唯有死死地压住心口,才能缓解蔓延至全身的蚀骨之痛……
……
平誉侯夫妇骤然离世,皇帝亲自命人将坠崖的两具尸首从城外运回京中,着人帮忙打点平誉侯府上上下下。
苍白宽大的布帏将府中堂遮围起来,众人皆换上丧服,沉默地在府中走动,素日里最是喧闹的平誉侯府此时也仅有一片死寂。
平誉侯生前子嗣不多,唯有一子一女,然而亲子温玹远在南沅,纵使家臣快马加鞭送信去南沅,待他回到盛缁少说也要数十日,温玹来不及讣告,只能让温氏一人操持。
一夜之间,温氏似乎憔悴了许多,原本就孱弱的她立在堂前,人似弱柳,风一吹便倒。
皇帝没有亲自临府,而是派遣使者及其诸位皇子公主前来吊唁,朝中众臣见状也纷纷效尤。
温氏瞧着眼前来来去去、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只觉一阵心悸,夜里跪在父母灵前时,甚是恍惚。
燕清安也跪在她身侧,一日未曾开口,连嗓子都变得沙哑:“母亲,是清安错了,当初若非女儿自以为是,劝外祖去净慈寺,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我万死难辞其咎。”
温氏恍若梦醒,浮肿的双眼全无神采:“你外祖何时去净慈寺,何时归盛缁城,皆是他们自己决定的,并非是你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非要逼着他们昨日大雨冒然归家。你外祖父母横遭此祸,实非你我所愿,可若是连你都在此时自怨自艾,又叫我怎么撑得下去。”
温氏气若游丝,话中隐隐含着哭腔,燕清安口中发苦,眼泪终是决堤般落下:“母亲,我只是心里难过,我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一句话害得至亲惨死,若我没有提议去净慈寺,若我没有特意来府中探望外祖父外祖母,兴许他们就不会在这几日决意外出。我后悔,因为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怨恨,因为人死不能复生,我如今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造成这一切却无可奈何,母亲,我如何能不怨?就算你不怪我,可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用头抵住冰冷的地面,任由泪水顺着鼻尖坠在盖地的衣袖上,第一次感觉到了面对宿命的无能。
再也没人会宠溺地看着她,再也没有人会疼爱地将她搂入怀中,塞给她爱吃的点心,掷地有声地扬言要袒护她。
再也不会听到府中婢女的嬉笑打闹,再也不会有人将她簇拥环绕。
热闹,有人气的平誉侯府,再也没有了。
威严的外祖父,慈爱的外祖母,再也没有了。
天子脚下,京城之中,除了母亲,她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平誉侯一逝,温氏一脉凋零,可旁支各房的亲族仍对侯府的家产虎视眈眈,纵然侯位不可再袭,但多年来的君主厚爱仍让侯府积累下来了诸多财富。
当年燕吾被押,温哲栋欲意让温毓与之和离,温家尚且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各房担心引火上身,皆收拾行李逃回高阳郡老宅,纷纷把自己同平誉侯撇干净,直到皇帝不再追究温氏,他们才松下一口气,却再没脸敢出现在温哲栋眼前。
而今听闻平誉侯的死讯,各房又重新背上包袱千里迢迢恬不知耻地返京,脸上挂着丑恶的嘴脸以吊唁的名义声称温氏二房式微,应当重新择一位长辈作为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