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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恒所住的小区是20世纪末尾建造的,虽不至于是那种看一眼就知道快拆迁的老小区,但也毫无现代感可言。
其中显著的一点就是没有安装电梯,不巧的是守恒还偏偏住在顶层六楼。
这对一个不热爱运动,不上班时宅在家一天微信步数不会超过三位数的人来说,是一项工程量巨大的运动。
说来是挺奇怪,守恒可是标准的弹簧人体质,适应人和事的能力都极强,可唯独这些楼梯让他无法适应、无法习惯。他从小到大上上下下往返这栋楼一层至六层不下于万次,但每一次都颇感痛苦。
在生命中数不清的痛与苦中,这种痛苦对守恒来说最为难过。因为它不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而是身体实打实的苦。
守恒在后厨工作时很容易听人提及“精神上的苦”。他脸上挂着心意相通、嘴上说着我懂我懂、内心却一片沉寂空白。
“我最近压力好大”、“我最近上月球了”,这二者他听起来意思相近。
有什么区别吗?他在气温低于零下的冬日比早晨更早的早晨从六楼走到一楼,脚下每一步的起伏都彷佛踩在月球表面,失重无力又绵延不绝。
不过根据和小区老大爷下棋时的闲聊,说是这小区原本计划是装有电梯的。
因为当年政府有规定,单元房超过七层必须安装电梯,而小区原本的计划蓝图就是七层一楼。开发商一想那不成啊,这白白多出那么多经费,于是就改成了六层一楼。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老大爷盯着棋盘说,年轻人学着点!
守恒点头说是是,不过要我我就按原计划把电梯装上,同时房价我也给涨涨,宣传房子的时候我就说,我们这是正儿八经的“电梯洋房”!
老大爷嘿嘿笑,说小伙子我看你就是不想爬楼梯吧,同时大手一挥,将军!
守恒点头说是是,大爷您明察秋毫,我输了。
但说归说,守恒对香都的感情还是非常深厚的,毕竟住了快二十年了。
香都就是守恒所住的小区。
当地人一般都叫它香都,它的全名叫香榭丽都,这有些拗口的名字一听就是取自法国香榭丽舍大道。
绝非个例,栗城很多建筑或者店铺都喜欢用国外名景来命名。
比如有一个离守恒家不远的洗澡堂就叫罗马皇宫洗浴中心……不过想想看,不仅仅栗城,好像很多中国的十八线小城都喜欢这样命名。
守恒曾经在某个早晨对尚冰琛吐槽过,说这显得国人太崇洋媚外!
尚冰琛咬了口手里的肉包子,瞟了眼他手里的肯多基鸡肉卷说:那给你换成长城丽都和黄河洗浴中心怎么样?变好听了吗?
守恒想了想,最终的结论是鸡肉卷凉了不好吃,腆着脸吃了尚冰琛三个包子。
下楼时楼道漆黑一片,需要叫醒声控灯。
“大!”“大!”
守恒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总用“大”这个字来喊亮灯泡,好像从小他就是这样喊的,也没人教过他。
这个点楼里的住户基本都在熟睡,守恒刻意压低音量。但在困意的打压下他本来声音就小,搞得好几次“大”了四五遍灯才亮,他都走到下一层了。
昏暗的照明灯照亮他刚走过的阶梯,连嘲笑都算不上,顶多是玩笑。
来到楼下,守恒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家的车库。
车库是守恒自己封的,这其实就是间不足五平米的小黑屋,别说汽车了,连辆电三轮都停不下。
毕竟那个年代整个栗城也没多少四个轮的车,这就是给人放杂物的储物间罢了。
但过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