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复杂的情绪波动，如果表现形式是沉默，那便不会有结果。
打开车门，最先出去的是雨伞，撑开伞骨，郁欢这把伞还是初中时吴惑送的，她来时执意要带的东西不多，绝大多数都与他有关联，就像这把伞。
大雨不消一会儿汇聚成“小河”，顺着学校门口的斜坡往下淌，将目之所及的黑色柏油马路冲刷得很干净，天已全黑，过了能开进校园的时间，李枢只好将车停在校门口的一个露天停车场。
如同瀑布一般，雨滴撞击在伞面“哗啦啦”的响，从车里出来时只觉得瞬间手中沉了许多，眼前尽是雾茫茫。
微黄色的光散在晶莹的雨滴上，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匆忙，郁欢透过不大清晰的视线，扫见熟悉的身影就立在不远处，撑着一把能装下两人的黑伞。
是他!
吴惑低头在雨中伫立。
郁欢还是站在坡下，正对着校门口几个发光大字，与那天在西山公园场景很像，光芒像是盛开在他身后的花儿，她昂头看时愣了神，像是吸尘器靠近尘埃，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吴惑吸走了。
转身的一瞬间四目相对，冗长静默，连雨也被消音，两个人的脑袋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又都在等对方开口，一连串想问的话，就比如为什么吴惑会在这儿，再比如郁欢身边这个人是谁，但都缄默不语，生怕得到一个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们认识？”李枢锁了车，发现相互注视却不说话的两个人，率先问，不断砸下的雨滴让人睁不开眼，甚至来不及观察到两人都不大自然的表情。
“嗯。她点了点头，“我……”停顿的这几秒钟，心中像是巨浪狂涛，又如暴风骤雨，面上尽力克制，郁欢曾假设过很多个场景，如何将吴惑介绍给其他人，但始终只是想想。
“高中同学。”吴惑声音比这场雨还冷，话刚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透心凉，说不清为何如此干脆的画了分界线，兴许是置气吧。
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嗯，高中同学。”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高中同学你好～”李枢笑嘻嘻的说，“我是喜欢她的人。”
话掉在了地上，没人去接，吴惑只听到自己的世界“轰”的一声，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他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也从未尝试所谓的“喜欢”，甚至用匮乏的语言不知该如何去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只觉得喜欢就像自己爸妈那样不负责任。
既然这样，那么自己在难过什么呢？
他们都是失去了爱人能力的人，大概是这样吧……没有怦然心动，没有一见钟情，甚至走来路上都不会多看其他人一眼，靓丽并不会使他们多驻留一分钟，要是真的问吴惑他现在是什么感觉？
比死了还难受。
“挺好的。”面上惨白，也说不清楚是低血压还是低血糖，又或是其他什么毛病，吴惑不撑伞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而修长，将其藏在身后攥着拳头，并非是想要付诸武力，而是如此才觉得自己还在用力，还能站得住。
“不是，你别听他瞎说。”郁欢紧忙解释，生怕会被误会，心里为这般无厘头生了几分不满。
话进了吴惑的耳朵，进了便进了，无瑕理会许多，眼睛直勾勾盯着李枢，近视镜的镜片上落满了水珠，在有限的视野里窥探，半边身子都淋湿了，吴惑穿着白色的衬衫，透过浸湿后半透明的衣裳，能隐约看到肌肤的颜色和肌肉的线条，他的表情再难能如常。
“你怎么会来这儿。”郁欢望着他，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向下巴滑落，路过明晰的喉结，到达修长的脖颈，最终钻入衣领，她小心翼翼的。
倘若不自卑，兴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像是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