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荡漾于缦回廊腰之间，天边月色如练，顺着暖阁的窗子缝隙，细细的照在榻上那人的脸庞之上，一双山眉紧蹙，薄汗渗出。
白商窝在榻上，如坠冰窟一般的凉，手上死死拽住被子，而梦中却是攥紧了那个女人的衣袍。
然而，那个女人纵身一跃，跳入井中，白商手上泄了力，一下子瘫倒在地，看见眼前这一幕，惊悸万分，张着嘴却喊不出任何声音，片刻之后方大哭起来。
白商惊醒，不断喘着粗气，用床上被子将自己裹紧，六魂已飞出去三魂，恍惚间闻到一缕幽淡桂香，稍觉安心起来。
素萍手执烛台进来，望见白商蜷在床上，忙快步走了过去。白商看见她来，顿时如一个孩童一般躲在她身旁。
素萍替她将被子裹好，不断安抚，紧张问道：“殿下又做那个梦了？”又皱眉道：“韵王殿下白日里便不该提起。”
白商攥紧她的手，身上已然出了一身汗，兀自觉得寒冷，却道：“她一定怪我没有听她的话。”
“殿下是说……那个娘娘？”素萍问道。自来了公主府，她只知道白商偶尔会梦到冷宫里的场景。
那是四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公主不知因为何事长跪于钰妃娘娘门前，直至昏迷。据说那时钰妃娘娘命人将她送入了冷宫，彼时皇上忙于政务，且后宫大权握在钰妃娘娘手里，竟蒙蔽了圣听，以至皇上至今不知。
传言公主从冷宫出来之后，便落下病根，只是不知是何病。初时日日梦魇，直到现下已经大半年不曾做噩梦，今日韵王一提，公主竟又做了那个梦。
白商紧闭着双眼，额头上的汗顺着眼皮滑下去，竟分不清是泪是汗，她一脸的惊恐素日里的平静与威压全然不见，倒是一副柔弱与胆怯。素萍不禁怜惜，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女子。
白商忽而惊恐问道：“素娘，人死之后会变成鬼吗。”
素萍搂住她的肩头，道：“怎么会，殿下为何这样问?奴婢小的时候，奴婢的奶奶曾告诉奴婢：‘人死之后，记忆会消亡，记忆消亡了，就会顺着风，被风吹到奈何桥去，然后跳入轮回井。’殿下不要害怕。”
“跳入轮回井吗。”白商情绪稍稍安抚下来，喃喃道。脑中全是那个女人跳入井中的模样。但愿她也已经轮回了。
“殿下有什么话，都可以同奴婢讲，奴婢虽然常年在宫中，却也听得一些故事。”素萍道。
白商抬抬眼，倦色尽显，素萍捏着帕子将她额头的冷汗擦去，白商正欲开口，愣了一瞬，转而道：“罢了，夜色太深，太寒，素娘也早些休息吧。”
话毕，素萍便见她侧睡在床上，将被子裹得很紧，眉毛依然拧着。素萍轻叹一声拿着烛台轻轻走了出去，掩好门窗。
随着最后一丝温暖烛光消散，白商在枕头上兀地落下泪来，四年前的回忆，亦如泪珠一样倾泻而出。
四年前的雪夜，她身处冷宫，心生绝望，以为自己必然死在这个遍地枯骨的地方，却没想到被一个女人救了。
容妃，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不知容妃是怎样进的冷宫，又是如何存活在那里，总之容妃给予她不错的招待。
个中细节，她已无暇再想，只知道在一个打入冷宫的废妃那里，她获得了一丝温暖。直到钰妃派人将她带出冷宫那日。
容妃对她说，让她去一趟北地，去何处，说何话，一应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交代清楚之后，容妃便纵身跃井。
她记得那天风很大，容妃穿上了最鲜艳的衣裳，在风中吹得如同娇艳的花，轻轻跃起，轻轻坠落。她抓不住容妃的衣袍，眼睁睁看着她落进井里。
白商想到此处，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招架不住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