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隆,大风从窗户缝隙挤入,卷起的沙石张狂的拍打着窗棱,吹进嘶哑的呜咽。大雨倾盆,一泻万顷,屋檐瓦片上的雨水,顺着缝隙打在地上,激起千层水花。
云天晓脸色苍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攥,牙齿被他自己咬的“咯咯”作响。眼中血丝嘭起,涨得通红,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目不转睛盯着汗青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
汗青蜷缩在一只大木桶里,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忽明忽暗的闪电,在他脸上映出闪烁的阴影。脸脖颈以下,堆满洁白晶莹锋利的石块,那是本地特产的岩盐。
陈继川上前,伸手理了理汗青的前发,怆然道:“少爷,王爷看您来了。”
严凝并不感到悲伤,她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北风在那空腔中呼啸。痉挛的双手拼命地撕扯着胸前的衣裳,沉重地喘息着,紧咬的银牙令嘴里泛起腥咸气。
她想起云天晓跟她说的,汗青是被人害死的,他要为汗青报仇。
“是又要我帮忙吗?”严凝眉眼间尚有几分温情,话语已夹带了棍棒。
“不用,”云天晓摇摇头,丹凤眼中燃起火焰,像浴火前望向火焰的凤凰,“只是想请你做个见证。”
蝉鸣声聒噪,昨夜倾盆大雨,到晌午,地上已见不到一丝水漫过的迹象,吹在身上的风都带着热气,稠乎乎的。日头把地面烤的滚烫,墙壁仿佛在燃烧。
将煮熟的浆水面盛好,严凝挑帘探头。烈日下,云天晓苍白的面孔已被汗水浸透,在阳光下晒出宝石般的光泽。跟随陈将军一招一式地习武,从鸡鸣到这儿,忘却了疲倦。
“饭好了。”严凝冷脸招呼完,‘唰啦’一声落下珠帘。
“王爷?”陈继川满脸慈祥笑,一双眼在二人身上瞥来望去,试探性问,“还继续练否?”
“继川,是本王多心吗?”云天晓收剑入鞘,“凝她,似乎比先前冷淡了许多。”
陈继川以过来人的经验提点他:“王爷足智多谋远胜常人,然终究尚年轻。这女人啊,最亲近你时,就是暧昧做足而真假难定的之时,此时欲拒还迎,最是情意绵绵。
以老陈亲见,这严姑娘最像老陈与婆娘麟儿初诞时,此时婆娘心思全在孩子身上。看老陈的眼神全无先前的光彩。”说着玩味地含笑,望着云天晓。
“哦,”云天晓也觉得陈继川说的有理,严凝先前那羞怯又崇拜的反应,多少有隔岸观花的朦胧。
这些日子她昼夜照料自己,多少失了些崇拜。就像离近了看,再美的花也要招虫。
“凝都把饭做熟了,焉能耽搁,继川也一起来吧。”
整日顶着大太阳习武,不出半月,云天晓原本白皙的皮肤就镀上一层秋香黄。身上疲累,吃饭也香,往日里腥不食荤少吃的规矩抛掷脑后,生冷硬油全不忌讳,哪怕是葱油饼配粳米粥,餐餐都能尽扫光。
严凝本就是吃饱胜过吃好的主儿,先前精细做法全因这主仆俩挑剔。如今云天晓恨不得餐餐掺锅巴的吃,严凝也就懈怠了做。就这云天晓还总怕她累着,嘱咐多休息。
提防他这又是哄骗她的路数,严凝嘴上应着,眼神寒潭寂静,心里甚是不屑。云天晓只当这是人越亲近,越少了客气,将严凝刻意拉开的距离,当成了委实的安心。
除却吃喝,整日就是院中练功,换药洗沐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都是陈继川代劳。
无所事事的严凝,每日吃完就是卧倒迷糊,没几日腰上就有了肥膘,下巴也颤悠悠的。
等到云天晓要来的裁缝来给严凝的衣裳放量,她比云天晓白了一截。练得精壮的云天晓,棱角更为分明,如今乍看去,已经没了书生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