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兰台前世就知道,这位杨嬷嬷早年丧夫,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唤秋芍。
秋芍七年前嫁了户体面人家,生活富足顺遂。美中不足的是成亲七年,只生了三个女儿,至今没有生出儿子,夫家已在张罗着纳妾,秋芍的日子一天天难过起来。
子女的难处,在父母那里总是加倍的。秋芍膝下无子,已成了杨嬷嬷的心疾。
聂兰台喝的当然不是什么能够一举得男的灵丹妙药,只是最寻常的调理月事的药而已,不过,重要的是杨嬷嬷动心了。
甚至,相信了。
聂兰台脸上适时地升起两团红晕,用帕子拭着嘴角不存在的药汁,看起来就像害羞得不行,轻嗔道:“嬷嬷可别说出去……怪难为情的……”
杨嬷嬷笑道:“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咱侯府就世子一根独苗,人人盼着他早日得嗣呢,夫人若能一举得男,那是天大的功劳,届时侯爷必定回京大摆宴席给夫人庆功,昭告天下呢!”
聂兰台没有答话,只把头垂得更低,露出一截羞得发红的脖颈给杨嬷嬷看。
喝过药后,继续请教绣艺,杨嬷嬷不骄不躁,仍然讲得耐心细致,直到聂兰台说累了才告辞离去。
蓝鹊送她出门,绿鸭把门关好,小声问聂兰台:“夫人觉得,她会上钩么?”
翠鸟道:“你没长眼睛么?已经上钩了!”
绿鸭不解:“可是她又没向夫人打听那个黄大夫……”
翠鸟道:“只要她把‘黄大夫’三个字听进去就行了,具体的事,还用得着向夫人打听么?你等着瞧,过不了几日,她铁定会去找黄大夫的!”
聂兰台微笑道:“急什么?只要饵足够诱人,鱼总会上钩的。”
第二日上午,安定侯府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正是表小姐赵月曋,勤国公府千金。
聂兰台听完蓝鹊的禀告嗤笑一声,摆手道:“她是来找世子的,不必管她。”
赵月曋前世就是侯府常客,只要萧淳誉在京,她就三天两头往侯府跑,聂兰台不打她就算了,才懒得去搭理她。
蓝鹊道:“原本西院的元雅姑娘在陪她,被表小姐赶走了,世子请您去跟表小姐说说话。”
聂兰台淡淡道:“他叫我去我就去?”
那赵月曋是什么东西,也配让她去陪着说话?
不过直接拒绝萧淳誉总是不妥,聂兰台想了想,道:“左右无事,咱们去园子里逛逛。”
就当做没听到这消息好了。
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她带着蓝鹊和翠鸟出了蕙茝院,故意往与丰华院相反的方向走。
谁知没走多远,还是被一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
小丫头满脸紧张:“夫人,世子请您过去呢。”
聂兰台道:“去告诉世子,我就来。”
连着请了两次,再不去就不好了,毕竟她现在是吃着萧家的饭,以后也要常年呆在这里,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跟萧淳誉撕破脸。
到了丰华院,老远就听得赵月曋咯咯咯的娇笑声从屋里传出来,也不知在跟萧淳誉说什么笑话。
侍女挑起帘子,聂兰台款款而入。
赵月曋的目光立即落到她身上,挑剔地打量她。
新妇着红的礼制期限已过,聂兰台穿了身藕荷色绣并蒂莲斜襟长袄,外头罩一件大红羽绉面白貂皮鹤氅,系了翠泽碧青双衡喜鹊翡翠宫绦,膝盖以下露出一截素白百褶裙,发髻上只着一支赤金五凤朝阳大钗,简约而不失庄重,素净而不失明艳。
这身打扮实在是无懈可击,且还衬得她肤光胜雪,颜若朝华。
赵月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