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殊禾的手心拖着她沉重的小脑袋,轻轻将她放在床上,随后起身,将自己浸了血渍的外袍脱下,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折胶堕指,在温殊禾关上门后,一抹黑影自房梁一跃而下,跪在他的面前,从怀中拿出一方锦盒,恭谨的递给温殊禾。
“殿下的书信,公子过目。”
温殊禾打开锦盒,入目的便是一颗黑色的药丸。
“这是祁王殿下遍寻名医为公子制的药,虽无法彻底医治好公子,但是在每年发作时都可以有所缓解。”
温殊禾想起方才自己险些失控让槐序疼痛难忍,思衬片刻,将药丸收进了怀里。
读完了萧怀瑾的书信,温殊禾淡道:“加快动作吧,时间不多了。”
“是。”
黑衣人应完,随后却又目露难色:“公子,那娼妓两日前又在王府前闹了,引了不少百姓围观,当初给她银子、许了她弟弟官职,可她仍不满足,此人实是祸根,属下担心,若让镇国公发现……”
“她想要什么?”温殊禾回身问。
“那娼妓说,若是不想办法让她儿子进国子监,就把公子两年前交代她的事全部告诉镇国公。”
温殊禾眸色清淡,嘴角的笑意却隐隐透出些许嘲讽:“同样是她的孩子,一个能丢在山里,一个却又高高捧起,人心果真难测。”
“公子想如何处置?”
“就按她说的做,我最后一次许她儿子前程,若此后她仍不满足,就由你去办。”
“是。”
夜空中雾气渐渐散了,一轮圆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月光清疏,温殊禾的硬朗的侧颜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他回头看了看槐序紧闭的屋门,转身隐入了黑暗中。
而隔着那道木门,本该熟睡的槐序却靠在窗边的墙上,侧着身子,低垂着眼眸,直到外面没有了声音,她才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张烧掉一大半的纸条和一块玄龙玉佩。
展开纸条,隐约间只能看见“祁王亲启”这几个字,最后一笔的墨渍晕开了一朵暗色的花,本没有什么,只是这字迹,却是槐序跟着临摹过无数遍的——温殊禾的字迹。
在寒冬后第一个操练的清晨,槐序临出门前习惯性打开匣子看了一眼躺在里面各式各样的木雕兔子,只一眼她便看出这里面的兔子被人动过,她不动声色的出了门,在看到萧怀瑾房门前的守卫被支开时,便无比确信有人特地为了她设计了一场不算精明的圈套。
可她还是“乖乖”上钩了,不仅想看看幕后主使是谁,最重要的还是她这大半年都不得近的萧怀瑾房间此刻如同欢迎她一般敞着大门。
她在萧怀瑾的床脚找到了这张没烧干净的纸条,也在一处暗格里找到了这枚与他腰间相配的玄龙玉佩,这块玉佩便是少年阿序摔下悬崖前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一块,因为在阿序失足掉落前,这块玉佩自他的手心滑落,砸在了凸起的一块石头上,磕掉了一小块龙爪。
而萧怀瑾暗格中的这枚玉佩,磕坏在了同样的地方。
那日的风很大,槐序匆匆将这些物什揣进了怀里,随后从窗户翻出,又抄了近道去了演武场。
那日“意外”的走水也是她一手安排,她故意激怒萧云意,让她在萧怀瑾屋前烧书信,果真不出她所料,风力愈盛,铜盆中的火星子落在了萧怀瑾窗桕的油纸上,陵州干燥,火舌飞速撩起,小小的火苗最终如腾龙般烧红了半边天。
她来不及处理的翻乱的书桌,还有书架上杂乱摆放的抄本,所有的痕迹都随着那场大火消失得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以为温殊禾是皇后身边的人,连她都被骗了,却不想,原来他竟是萧怀瑾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