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天气裹着丝丝清凉。
赵良之鬓边却盗出层层汗珠来,甚至后背衣衫都浸湿了一层。
命继子,他不是没想过。
兄嫂都不在了,赵婧贞这个在室女都被他们夫妇捏在手心里,就算立了命继子,也是他们夫妇代为抚养教导,将来说不得还能承袭爵位,就算不行,那也是阿兄一脉留下的传承,朝廷总有其他封赏,小小的孩子,不照样攥在他手上吗?
只是后来想想觉得没必要。
万一真的承了爵位,长大一些心野了,反倒得不偿失,这才作罢。
没想到今日被陆青山再次提起——
赵婧贞冰冷的语气也让他无所适从。
赵良之站在那儿,手脚冰凉,四肢僵硬:“我没有错什么念想,元娘,倒是你,命继子的事,是你同国公爷提起的吗?为什么过去三年没有跟我商量过?”
赵婧贞皱眉:“阿舅是在跟二叔说我的婚事将来留给外祖母做主,并没有跟你说立命继子的事,我又何曾跟阿舅提过这个?”
她咬重话音:“看来在二叔的心里,要紧的从来不是亲人,只有你的富贵和利益!”
真闹到今日,什么情面都不用留了,外人看着花团锦簇就够了,私下里那些脏的烂的,她不扔到赵良之夫妇跟前,他们两口子就得反复拿出来恶心她,左右都是恶心,那还不如她先扔出去呢!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赵良之眼角猛地一跳,拔高了音调呵斥。
“闭上你的嘴。”陆青山拍案,沉闷响声震得人不敢言语,“少顾左右而言他,你拽着贞贞攀扯什么?我还坐在这儿,你跟我才是平辈论交,老为难个孩子,什么东西。”
他骂的直接,赵良之汗颜之余脸上五光十色的难看,青一阵白一阵,可真让他呛声驳回去,他是不敢的。
陆青山把他眼底的不服气看得分明,更看不上这样的人:“你不要东拉西扯说别的,我只再问你一遍,贞贞的亲事,你们夫妇到底怎么说?”
赵良之是不甘心的。
赵婧贞的婚事当然得捏在他手上,裴氏的那些盘算全都是跟他商量过的,他们夫妇早就想得很清楚,今后把赵婧贞打发了,那泼天的富贵照样是他们的。
没想到的是变故突生,李密山那事儿之后赵婧贞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逆来顺受的侄女,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出手伤人,咄咄逼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她全都做了,一派要撕破脸的架势。
那仍不重要,因为她早晚要嫁人!
结果……全怪温氏自作聪明!
赵良之不肯轻易松开,把心一横,咬牙说:“我到底是元娘亲二叔,她这在室女,也是赵家的在室女,不是卫国公府的。国公爷心疼外甥女,我难道不心疼亲侄女?别的倒都算了,人你们接走,产业今后也要带走,连亲事都不让我们夫妇插手了,这算什么事?”
他底气明显不足,不过强撑着:“知道的说咱们通家之好不真正计较这些,不知道的岂不是什么难听话都说的出口?我们夫妇在临安行走,也还是要脸面的!”
谢氏冷嗤。
嘲弄讥讽太明显了,赵良之脸色又黑三分。
“我不跟你打嘴仗,你要觉得我是来跟你商量的——”他站起身,身量比赵良之要高大得多,不怒自威,“赵良之,贞贞的婚事,卫国公府做定这个主了,你大可以试试看。”
想是这程子出了许多的事,看在孩子的份上,他总给赵良之夫妇留了些体面,才会让赵良之觉得他是好说话的良善之辈。
赵良之头皮发麻,一时竟然不敢再说话。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