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绝一切后路之后,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宸极帝姬轻盈盈的站起身,拂了拂衣袂后,竟是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低头看着她与自己交握的双手,感觉着一股一股被外力注入到自己体内的和缓真气,越千辰不自觉的蹙紧了眉——有时候,他真的很希望伊祁箬是一个按部就班,只按常理出牌的人。
——或许那样,免去这许多别有它意的关切之后,他也便真能让自己心底那座架着对她爱恨的天平两端合理起来。
半刻之后,调整着自己显然比适才好上许多的精神,越千辰看着她恍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般的神情,不由的也感叹起她功力之深,委实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能有的。只是他这头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对面的女子便平静安然的开了口。
“你做个选择罢。”她微微仰起头,就在这咫尺间距里,对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继而道:“之前你让我在尧儿和觉儿之间选,今天,我也让你选一次。”
——说着,她拉过了他的左手,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右腕上。
当天晚些时候,宸极帝姬便将永绶王上午才带回来的人又给带回自己府上去了,稀奇的是,永绶王不但未曾阻拦,甚至,还倒搭了一架马车,这让之前还往玄夜太子身上抽了不少鞭子的掌刑者看着,心里着实哆嗦了好些时候。
骆再一是刚从太医院出来准备回府的时候,被宸极府派来的丫头请过去的。
一路上,他心里头还疑惑,照理说昨晚上才禀报过圣体无大碍,即便是以帝姬的频率,若是为了皇上,那也是未免过问的太频繁了些,可若不是为了皇上……以帝姬的性子,就更不可能平白请他过去叙旧了,莫不是时气之故,使帝姬身上不好了?……
就这么一道疑惑着到了府中,见到寝殿里手握卷册的帝姬时,他行罢了礼,一边在药箱里折腾着,一边笑意轻巧的问:“殿下身子不爽么?倒春寒还没彻底过去,近来正是最易染上风寒的时节,也是小九想的不周到,忙着忙着竟忘了给帝姬……”
说到这儿,他刚回头,好好的一句话,却在看到她那副沉寂如水的目光时,生生断在了那儿。
仅凭预感,他就觉得一定有什么事,当下便往前走了两步,紧皱着眉头慌急的关切道:“您这是怎么了?”
“小九,”伊祁箬不动声色的叫了他一声,心头不知道想着什么,看了他半点,忽然苍凉的轻笑了一声,又低吟了一声:“小九……”
骆再一当即就坐在了她脚边的紫檀踏板上。
他惶惶然望着她道:“您别吓唬我,我胆子一向比米粒儿大不了多少,这您是知道的……”
伊祁箬看了他一眼,颇为无奈的沉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不是要你过来给我断脉的。我虽未曾精习过医道,但对我自己的身子,我一向都很清楚。”说着,她起身过去将他拉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曾对舅父有过承诺,现在我要把自己的状况告诉你,但愿你不要怪我。”顿了顿,还是添了一句:“也不要太担心。”
她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骆再一再不担心也就不是骆再一了。
“……殿下!”后退一步赫然间跪在了地上,他仰着头问道:“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伊祁箬看着适才还抓着他衣袖的手倏然间落空,徐徐竟是晕开了一抹笑意,转身走回去坐下,她与他对视着,半晌,终于道:“我饮过一杯酒。”
——到底,还是没敢直接道出那两个字来。
可是只这样一句话,再加上她之前所言的种种,也足够骆再一在刹那的迷茫之后,勘破真相了。
“您不是在说……您不会是在说……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