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而已。
低头看着沉凝不语的少年,他问:"到今日,你还这么想吗?"
"是。"
林落涧甚至没有犹豫。
他少有的抬起一双眉目,回望着自己的主上,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定定道出。
姬格意料之中的笑了一笑。
"那宸极帝姬呢?"他收回落在那孩子身上的目光,远投至天际之外,飘飘渺渺道:"你觉得她可是好人?"
林落涧到第一反应里,很想问一问他,这句话他问的究竟是谁。
"不是。"他垂首,似有万般无奈,顿了顿,却抬头望着世子说道:"可是比起昭怀太子,我更愿意原谅宸极帝姬。"
这一句话,才是世子心头的震撼。
"你呀……"眼里写着复杂又无奈的情绪,他拍了拍少年的头顶,终究一叹:"岂止是早慧……"
少年早慧,开蒙的是心智,而拂晓落涧,却更多一道情肠。
算了算去,也都是孽数。
落涧不知听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在长久的无声之后,他忽然问道:"您觉得,当年那场战争是错的吗?"
姬格眸光未动,在第一瞬不答反问:"涂炭生灵,难道是对的吗?"
落涧摇了摇头。
他说:"不,涂炭生灵自是万恶,然舆图换稿,却是天下大势。征和元徽,两家帝王莫不卑鄙,天命不公,竟叫其得儿女如此,未尝不是笑话。"他随着他的目光一同远望而去,在这一瞬间,恍若他不再是修罗世子身边的藏锋奴子,而是又回到南境拂晓,那些众星捧月的时光里,"可是,当年大战最后的那段时光,我望着故里的拂晓,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太子——昭怀太子,我的表哥,他真的会是一个好帝王吗?"
此时此刻,他向这世间自己最为敬慕尊崇的人道出萦绕在自己心间许多年的问题:"在元徽朝的那一摊烂世之中,他真的会是一位好帝王吗?"
外人听来,这问题未免有些可笑。
那样的一位太子,那样的名声,那样的能耐,盛于天下,岂会不是好帝王?
姬格却说:"我明白你的疑虑。"
林落涧眸光一紧。
片刻,他听见身边的人感叹道:"千华……他若是做了皇帝,未必便不懂得狠,只是……若不狠,天下难治,若狠,凭他的心性,注定在那位子上活不过十年,十年之后,又当如何呢?"
诚然,这便是问题所在。
那个人,仁德睿智,可是,帝王心术里,偏偏少了一味狠。
帝王驾驭天下,仁与狠,缺一不可,可是越栩,他忧郁悲哀,甚至怜悯着为恶之人,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做帝王。
可偏偏,他又是睿智之人。
那些事,他懂得,知晓应当如何做,真到了万不得已时,也一定会去做。
可是,那样,毁的便是他自己。
姬格摇了摇头,一口气哀的是整个天下,"战争从来都不是正确的,可是重华啊……他也未必就是错的。有时候我们所面对的,是在同样都是错的选择之中,选择一个相对而言,伤害较小的。"
林落涧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感觉,开悟,懂得,雨下便是无尽的悲凉。
"我想……"他微有些恍惚,低低的声音仿佛下一刻便会被淹没在浩荡风雪之中,"若是没有当年那场大火,您不会质疑帝姬的对错。"
他说:"您很是怪她,可是却也不舍得怪她。"
姬格几不可察的动了动眼睑,缓缓闭眸。
那孩子后退半步,本该清润的声音却是那样沉凝,朝他恭恭敬敬的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