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个问题,却是问:“你哥哥有一个称谓,世人唤其作‘瀛溟之子’,这名头的来历你总知道罢?”
越千辰自是没想到这一竿子竟直接支回到自己尚未出生之前的年岁里,不过眼下听了这话,也料定世子将要说的不会只是一星半点的小事了,是以一时之间,心头便有些激动,压了压情绪,他点了点头,平和道:“是因为当初母亲出海劳军,返程时遇了风暴,流落到彼时尚是荒岛一座的瀛溟岛,哥哥诞于荒岛风暴之中,在其降生之后,那风暴也神迹似的停了,夜民一向崇水,更以此故,认定了兄长是瀛溟之神所赐之子,后来众口相传,便有了那么个名号。”
年幼时他甚至还会去想,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何以兄长出生之时,苦难之后却带来了旷世荣光,可自己出生时,分明是华堂锦绣里几千几万个小心细致的准备着,可到了最后,不仅母亲因此而死,就连自己,也得了那人那么一阕预言。
——说来有趣,这样的比较之下,他倒也是从未怨过天命不公因而嫉恨那待他最好的兄长,只是感叹,造化弄人。
越千辰说罢,心头正是有两分感慨时,不期然对头的人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随即淡淡道出四个字来:“其实不是。”
他一惊,将那二字一复:“不是?”
“不是说你的故事有误。”姬格眼里有些追忆,低醇的声音不由得更低了一分,缓缓道:“是众口相传有误。”
不是自己所说的这个传说有误,而是……这事情的真相,世人根本就不知?
越千辰微微有些紧张起来,握着茶盏的手指都使了些力。
姬格轻出了一口气,说到这里便想起旧日里的一桩闲事,顿了顿,方道:“这件事,起初你哥哥自己都不知道,还是那一年子返带我出海时,当做轶事秘辛,随口告与我知的。而后不小多少年,我与你兄长相识,也曾私下里与他说过。”
他说到这儿,一转眼,便看到越千辰一副又紧张又满是探究的眼神,不由一笑,匀了匀,继续道:“你哥哥其实并非生在瀛溟岛上,他出生时海上有风暴不假,可是……他生在逐明岛上。”
“逐明?!”
这两个字一出口,越千辰听着,当时便是大惊。
这样的事,莫说众口相传如何,便是千阙的起居注、大夜的史册上都是那么记载的,怎么到了绝艳侯这里,珠玑一吐,便轻悄悄的将那史册校了一笔?
姬格知晓他心头的惊疑,也不解释什么,只是仍旧含着浅笑,继续说着这一件旧事:“你的外祖母,就是当今逐明国主的小姑姑,昔年君羽氏的公主啊!”
“什么?!”若说上一句还不过是惊疑,那么这一回,越千辰却是差点直接跳了起来,“君羽氏的公主?这怎么可能?”
姬格见他如此,便趣了一句:“怎么不能?没得我倒拿此事来诳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越千辰一时失笑一声,随即想了想,疑惑道:“只是如若如此,何故夜史无所记载?就连千阙旧时也无半点传闻?”
姬格笑了笑,想来叹道:“我若记得不错,文贤皇后林氏的生母……宗册有载,记得是星沉夏侯氏的嫡女,拂晓城林氏的正一品诰命夫人呐!”
越千辰虽自小不在千阙长大,但读书知史不可少,莫提母族的这些事情,就更是一清二楚了,眼下听他说完,便点了点头。
姬格复为两人各斟了一杯茶,一边说道:“你眼见这些年君羽氏与大梁总有嫌隙纷争,难道就忘了旧日的东西两岸里,三朝之间,实是皆无清平可言的。”搁了紫砂茶壶,他追忆般的算了算,片刻后继续道:“最早的时候,应是林公——也便是你外祖父,其在远征逐明以南附属岛屿之时,战场上逐明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