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
姜正忽而开口喊她,他神色严正,铁拳紧握,字字句句似从牙缝中蹦出的一样。“此事,我与杨兄筹划良久,定然会万无一失。你要记得,姜氏灭族之仇,从不在南庆,而在北梁。当年,姜氏满门共惨死五百一十六人,十余年来,我未曾忘却过一日!”
姜离侧目,说道:“如此说来,叔父,也想要我同意杨大人之言,扳倒张氏,平分北梁?”
“这北梁天下,本就是我们三大氏族一同打下了,他张氏一家独享了百年,最后竟然还想将我们一道灭了。我们不该反击吗?”
姜正言辞激烈,说的面红耳赤,“当年你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不记事,不知道那一场灭族之难究竟有多么残忍,你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全部死在了那场滔天血海......”
“我只是不记事,不是傻子。叔父知道扳倒一个皇族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姜离硬生打断了姜正的话,她的目光锐利,直面姜正,丝毫不惧,“万一输了,你们可有谋划退路?我们兄妹三人又该如何活命?叔父坐于后方,上嘴皮碰了下嘴皮叫我们出去豁命,倒是容易的很。”
姜正一怔,心痛道:“离儿,你怎么能这样和叔父说话?我说过了,此事我与杨兄筹谋良久,自然会有退路,定不会......”
“筹谋良久?”
姜离不禁轻笑一声,她将手边未沾一口的茶盏端起,随手洒在地上,“我看不见得吧。若真筹谋良久,还会生出这鬼主意?”
杨镜一拍桌子,目光逐渐戒备,她看向对面的杨恪,“爹爹,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镜儿,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吗?”杨恪面色肃穆,“太祖爷定下三大氏族的本意是为了平衡朝堂,抑制皇权。但陛下不敬太祖之意,先是除去姜氏,接着是萧氏,那么下面便是杨氏。爹爹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自然要为你铺路啊。”
“杨大人,如若输了,杨镜怎么办?”姜离一字一顿道:“一旦失败,她是一定会死的。”
杨恪斜眼瞧姜离,“姜杨两家携手,何愁斗不过张氏皇族?此局,绝无失败的可能!”
“杨大人,我不懂啊。杨家有一个陛下心心念念的德宜皇后做屏障,即便深受忌惮,却也不至于丧命,顶多是被赋予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职罢了。但谋朝篡位是什么罪名?大人熟读律法,想来不会不知吧?”
说完,姜离脑中灵光一现,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至于这一位......”姜离弯腰,仔细凝视着他这张脸,半晌后一笑,“我的父亲,可不会有这样蠢笨的主意,你究竟是谁?”
一旁的杨镜忽然伸手,用力拉住姜离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扯,随即拔出随身的长剑,指着前方面色阴沉的二人。
“你不是我爹。”杨镜双目赤红,剑尖指向杨恪,“爹爹从小就教导我,战争是地狱之火,烧的就是无辜百姓!他生平最厌恶战火,绝不会因为杨氏一族的安危而挑起战争!”
姜离的身往后摸去,握住了腰间匕首,“说,杨大人在哪儿?!”
“砰——”
木门一声巨响,杨荣手持两把弯刀而来,他鬓角处有皮微翘,看来又是人皮面具。
坐着的杨恪摇头叹了一口气,端起茶盏细品,“古人说,月满则溢,慧极必伤。人呐,一旦聪明的过了头,就必须要死了。”
“动手!”
姜正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的是一张遍布深刻皱纹的面孔,他从桌下拔出藏着的刀径直冲着杨镜奔去。
姜正与杨荣一前一后,一副势必要将二人斩于刀下的架势。他们用的全是弯刀,是北境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