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认真说起来,贾元春从小便照顾贾宝玉,基本上可以视作半个母亲。因此贾宝玉这几日格外伤心,动辄哭泣,众人也都能理解。
只是连日来陪着贾母,众人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如今这眼睛都有些生疼,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眼泪了。
因此李纨、迎春等人皆默不作声而已,唯有惜春,素来孤僻,便说她也颇觉伤心,想要亲手抄录一本《大悲咒》,到了送库时一并烧给元春姐姐。
她既是如此说来,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难不成还阻止不成?因此也就看着她自去回房,抄录佛经。
至于在房中什么时候动笔、何时写完,这自然是看惜春具体的心情的。毕竟一幅画可以花半年,一本佛经自然可以抄录半个月。
李纨也借机,说贾兰跟着大人们都在外面,这丧礼之事颇多,又有许多哭灵、跪拜等礼节,虽看在贾兰还小的份上,想来郡王也会多加照拂,但毕竟在这寒冬腊月中如此,也难怪李纨忧心。
何况林黛玉虽说是外客,到底在这里住了几年,也可自在随意些。因此李纨也回房忙去了,比如给贾兰缝制御寒的小物件什么的。
李纨和惜春走后,宝玉的哽咽之声也暂且止住了,不过气氛仍然冷得吓人。
这时候,便凸显出王熙凤的可贵之处了。有她在的地方,永远不缺热闹,永远不愁气氛不好。
黛玉便问道,“上回我来时,凤姐姐便病着,如今可还好些?”
迎春默然,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宝玉红着眼睛,只是呆呆的。
唯有探春,道,“断断续续的,也有两三个月了,实在叫人忧心。而且,不光是风姐姐病了,连平儿也病了,已经躺在房间里静养几日了。”
黛玉便说要去看望,众人自然无有不从,就连宝玉,也说一同去。
黛玉却笑了,你这样去了,到底是你去看凤姐姐还是凤姐姐去看你了?
贾宝玉不解其意,探春也忍不住笑了。
还是迎春厚道,温温柔柔地说,“你瞧你哭的眼睛这样红肿,去了之后,不知道凤姐姐会怎样担心。还不赶紧家去,叫你那些个丫头拿了热毛巾敷在脸上,或是拿一个热鸡蛋敷一敷,好歹消消肿才是正事。”
宝玉一听,这才有些急了,慌了,“我的眼,我的眼睛很肿吗?很丑吗?”他惶惶然地看向黛玉,又看向探春,猛地拿袖子一遮,忙不迭的跑回家去了,远远的还听到他的声音时隐时现,“妹妹……先别走,等我……”
黛玉等人都忍不住笑了。
“还是这个呆样!”
笑过之后,黛玉又摇头,“还是长不大的样子,不知将来的二嫂子如何受得了?”
“是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样好运,能有这样体贴的……”
迎春也少见地喟叹道,到底是下了定的,说到“体贴”二字,便忙羞得住了口,抬眼去,小心地望向黛玉。
若是从前的黛玉,抓住了这个口误,哪里肯轻易放过她去?只是如今也见多了他人的不易,尤其是知道迎春险些误嫁中山狼,黛玉便不肯取笑她,只又说回宝玉身上。
“想来外祖母和二舅妈总是要仔细挑选的,却是急也急不来,二舅舅虽急着催逼着宝玉上进,到底他的心不在此处,强扭的瓜不甜。”
探春听了,却是心下一动,她不似迎春那般天真,诚然,温柔体贴是宝玉的长处,但如今眼看着府里是渐渐的入不敷出,难以支持,正是急需宝玉立起来的时候,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或是继承爵位——这是琏二哥哥的事,或是谋一个荫官,也有个一官半职的。
像是东边府里的贾蓉,便是谋了个宫中侍卫的美差,这走的是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