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繁华的大厅，厅堂中烛影摇红，灯光烁人，照得各处如白昼般亮堂。
此刻大厅内人头攒动，男女皆有，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年轻俊俏的面庞，空气中还氤氲着浓烈的香气。这香气一方面来自于大厅内摆放的十几个花篮，另一方面便是这些年轻男女身上的香粉味道。
这是“美眷”中的露华庭。作为洛城最大的青楼，“美眷”中设有“婵娟”“流年”两馆，分别为女馆和男馆。
美眷的管理十分严谨，男女倌人服侍客人均有一整套规矩，向来以服务质量上乘而闻名。美眷收费不菲，对自己的倌人要求严格，但待遇也相对优厚。
譬如眼下，这些年轻男女凑在一起，皆神情灼灼，甚至有些还挺兴奋，他们共同围住一个短头发老头。
这一幕便是美眷每年在福神节期间为自己的从业人员提供的特别福利——请神卦张一签来为大家算算未来一年的运势。
张一签便是被人围在中间的短发老头。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能有损，张一签全然不顾这些，向来是二三公分的短发，他说再长了累赘。
道士挽髻，和尚光头，张一签非僧非道，这一头短发在洛城的街头十分扎眼。
张一签的怪异之处还不止于此。
他给人算卦极贵，一两银子打底，若算的好命，还得加价，上不封顶。若按他这价格换算，他不知道要收多少钱，足够他自己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但他每次给人算完命，便将所得银两很随意地朝路边那些乞丐一撒，自己便扬长而去。
而他每日依然一身破衣烂衫穿行在闹市中，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经常往路边草窠子里一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呼呼大睡。他唯一的嗜好便是喝几口老酒，喝得醺醺然，便摇摆着起身，嘴里还哼着别人都听不懂的歌谣，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
尽管张一签收费极贵，找他算卦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因为张一签的卦极准，从无差错。当然，这些人都是些富贵人家，至少也是家底殷实之辈。所以美眷愿意支付银两请张一签来给自己的倌人算卦，也是挺下血本的。
此刻，这些青年男女围在一起，都等着张一签开卦。
张一签算卦有个规矩，当天的第一签不收费，称为开卦。这卦若开得不好，后面这一整天便不再算了。但究竟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却无人说得清。
并非是一个人抽了副好签，这卦便开得好；很多时候，即便有人抽了下下签，预示凶兆，张一签依然面不改色地算下去。这好或坏的标准，只有张一签自己心里清楚。
张一签眼神极为清亮，一双小眼睛在人群中睃来睃去，盘点着他瞧得上眼的开卦人。众人的脑袋也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转来转去。忽然，张一签目光定住，越过人群，将眼神锁在一个人身上。
此人避在角落处，正是苏以晴和千叶那日在城外所救的少年，看他的样子，手腕腿脚处似乎又添了许多新伤，应该是被抓回来后殴打所致。
美眷管理极为严格，一向赏罚分明，赏则厚赏，罚也是重罚。这少年逃跑未遂，想来少不得吃一番苦头。更何况他还是惯犯，不止一次逃跑了，岂能轻饶。
当然，美眷下手也是极有分寸的，绝不会打在显眼处，尤其是脸上。脸上若添了疤瘌，多扫客人的兴致哪！即便他只是个干粗活的杂役。
众人见张一签选中了他，便忍不住叹气道：“您老怎么就看上他了，这货要是给大伙抽个闭门签，那可实在是晦气。”
这开卦签若是不合张一签心意，他便一天不算，这种签被称为闭门签。
又有人撇着嘴道：“小七这厮忒不上台面。本来妈妈看他模样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