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整，透着几丝俊俏，原想栽培他招待客人，谁知他性子忤逆，不识抬举，只能沦为下等粗使杂役。真是狗肉上不了席。”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七就是他在这里的称呼，因为他无名无姓，在这里排行第七。
见张一签拿着签筒来到身前，他却并不伸手抽签。他本身便对所谓算命打卦之事敬而远之，更何况他从来不指望自己的命运有所改观。
见小七并不伸手抽签，刚才那鄙夷他的人便又笑道：“早就说过了小七上不得台面，您老偏不信邪，非让他开卦，这下傻眼了吧！”
那些男子当中又有人笑道：“我看他也不用抽这签，他这命我就能给他算算。——不就还是一个人半夜抱着个瓜过那独木桥吗？！”
这话说完，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所有人都乐了，因为美眷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典故。
自他11岁那年被人从街上抓住，卖进美眷，到如今已经七年。在这七年中，每年的福神节，美眷都请张一签来给大伙算卦，而他每年也被逼着参与其中。说来也怪，无论他或早或晚地抽签，每年他抽到的都是相同的那一卦。
别人的卦签或好或坏，总是在变动之中，只有他，这七年间，永远是那同一幅画面：
卦签上是一幅画，画着一个小人儿，在漆黑的夜色下，一个人抱着一个大大的瓜，过那独木桥。
那独木桥只有一根极细的木头，桥下似乎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半夜，小小人，抱着瓜过独木桥，这意象，想想便不是什么好兆头——岂不是不小心便会瓜碎人亡？
当年他第一次抽出这签，张一签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是极危极困之局。他当时心想，危一点困一点真的挺好的，因为他早已不配过更好的生活。
美眷的这些人一个劲地嘲笑他，但他们并不知道，其实他在张一签这里还抽过其他的签，他并非一直是半夜抱着瓜过独木桥。
这半夜抱着瓜过独木桥的签，尽管人尽皆知，却只是他在张一签这里抽过的第二张签，虽然那第一张签也不是什么好签，并不值得留恋。
那还是他11岁那年的事。
那一年夏天，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洛城。
洛城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在这长到七岁，曾经在这里和母亲一起过着安逸的日子。如果不是后来那场天崩地裂，也许此刻他会跟所有的洛城人一样，和母亲一起庆祝着福神节。可是一切都在他七岁那年变了，母亲永远也回不来了。
一切事情都因他而起。他极为痛恨自己，本想一死了之，但母亲临终的叮嘱言犹在耳，他不能不从。
她让他回家，回洛城看看他们的家，看看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他当时想，也许只有在洛城的家里，还能体会到一丝母亲遗留的痕迹，才能抓住母亲的一点气息。为此，他混在乞丐堆里，花了四年的时间，终于回到了洛城。
可是他回到洛城后，等待他的却不是那个温馨雅致的小院。四年的时间无人居住，那院落在洛城的风吹雨打下，早已房倒屋塌。不知是谁，趁机鸠占鹊巢，在他们原来的地盘上盖起了自己的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居住着。
他那时年岁小，争辩不得，也并不想争辩。只是遗憾这世上关于母亲的最后一丝温情所系也被人夺走，——也许是他活该，因为他罪孽深重，——不是吗？
他重新回到了街上的乞丐堆中。这样缺吃少穿的日子，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那么多人因他而死，他吃苦受罪都是应该的。那时候张一签便注意到了他。
张一签对着乞丐们撒钱，那些乞丐经常疯了般哄抢，他却从来冷眼旁观。
张一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