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川将松下的系带收到袖中,将人抱到榻上仅逗留一会儿收拾离去。傅清卿缓缓睁眼,盯向上方承尘。 昨夜沈亦川下榻,她是醒着的。 上一世,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沈亦川沿袭晋王之位,前往匈奴汗国议和。他到不枉朗月明君之称,凭容貌夺下单于之女的芳心。 女儿家的喜爱怎么藏得住,那女子在宴上直接就向单于请求赐婚,想收他为面首。傅清卿也在场,她还同他打趣,问他不然就从了那美人,还能为陼国换来几年的安宁。那时她看着他生气不悦的脸色直乐。 沈亦川拒绝后,单于之女仍不愿善罢甘休,留不住人,最起码要与美人贪欢一响,故而给他下药。当堂之上,他总不能不给面子,别无他法只好将有异的烈酒饮下。 药发之际,沈亦川突破重重阻碍,闯入傅清卿的房间,也是昨晚那样的神情…… 额贴额,面对面,与之不同的是他求着她,奉献了她的双手。 傅清卿蜷缩手指,心乱如麻。 * 半月已过,唐公瑾办事高效,在朝堂上对峙崔正,一一列举罪证。圣人龙颜盛怒,下令抄家灭九族。顷刻间,崔家覆灭。 她领兵搜索崔家府邸,翻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地契。崔正已被押入大理寺狱,唐公瑾提审问到地契的关键时候,谢雨泽踏入狱内。 “唐大人,可容我与崔相单独聊聊?” 唐公瑾扫一眼灰尘扑扑的崔正,收回目光转而看着谢雨泽,说:“好。”说罢提步离开。 狱内避光,仅有一盏油灯照明,分不清日夜。崔正朝里挪了挪,偏头看一边,不愿沟通的模样。谢雨泽拖过一张木凳,在上面轻拭,“崔正,还记得你我同一年入宫。志向为民造福。岁月不饶人啊,怎么叫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呵。”崔正嗤笑一声,嘲讽回望。“谢雨泽,你来这儿就是同我叙旧?” “我当然记得,劝君莫惜金缕衣。我没有做到,可你不也没做到。半斤八两罢了。我观你儿,有你当年的意气风发。我倒是想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得知你做的那些事,他又会怎么看待他敬仰的好父亲。” 观察谢雨泽哑口无言,他脸上笑意更加嚣张,“我是小人,你呢?披着君子的皮囊,活在自欺欺人中,你良心可安?本相提醒一句,谢振开始刻意不与沈亦川来往,说不定,发现了什么呢?” 谢雨泽不为此辩驳,耐心等崔正说完,神色镇定,说:“我自会迎来属于我的审判。在此之前,那份东西在哪?” 他没有挑明,但崔正心知他要的是什么。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尽轻蔑:“你问,我便给?” “圣人弃你,你还要为他包庇?” 崔正:“那是我的筹码。” “可笑,你以为你能见到沈长恣吗?即下令关押你之后,圣人还给我下了私令。”谢雨泽盯着不服输的人,苍老声音带着沉稳。 “杀无赦。” 崔正嘴唇嚅嗫,想反驳但不知道该如何。死人才最能令人心安,最浅显不过的道理。他茫然泄力,恍然又苍老些许,最后问:“我崔家,可还能保有后人?” 谢雨泽:“崔太傅拥有免死金牌,如今云游四方。崔平贵,大义灭亲,功过相抵。” “好,好、好好好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到头来,我崔正落得个如此下场。”他仰头长号,双目含泪愈发浑浊混沌。“树倒猢狲散,我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