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首节奏激烈的曲子来。
沈舜华身上的火苗像被点燃了,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间她突然拉起他的手,两人一进一退,居然和着节拍跳起狐步舞来。
起先他还没反应过来,后来被拽入她的节拍,便也顾不上什么推辞了,只跟着命令般的曲调动作着。
虽然城里没什么人陪他跳,但他对狐步舞很熟悉,而她更是老手。
旁边来跳舞的听到激烈的节拍都逐渐停下来了,逐渐围拢过来,颇有兴味地观赏着他们。
终于到了歌曲的间隙,她没忍住爆出了笑声,用力捏着他的两手:“不错啊,看来你没我想象中那样古董。”
“不是你想象中的小城遗少吗?”
她低下头去咯咯笑着,额角有一点汗,他看见她口红下像贝壳一样的牙齿,听见她用玲珑的声音细细地说:“不知道。”
他替她拿过披肩,他们回到了吧台边。她从托盘上拿了一杯黄澄澄的酒,对他举杯说:“跳了这一场,比烈酒还痛快。”
董琦侧头留意地看着她,笑着,不回答。他自己的家教那样严格,虽然他自诩已经很能挣脱规矩束缚了,却实在想象不出来平日里她在上海过的是怎样声色犬马的日子。
他看到她喝酒如饮水一般,又忍不住对她生出一种格外的敬佩。“你酒量挺好的。”
“这种鸡尾酒就是喝个调味,我还没那么容易醉倒。”
直到他看见她的脸颊上泛起两团酡红,就微笑着示意侍应生下去,接过她的外套,自己也披上西装,搀着她走出门去。
漆黑的汽车停在饭店外面,原先是为了等太太,却直到这时了也还没出来,孤独得像头突兀的怪兽。
先前来时,天空就灰暗得像傍晚,如今一出门,细细的雪就朝他们迎面扑来。她呀了一声,董琦连忙给她披上外套。她跺着脚说:“好冷好冷!”便要拖着他往回走。
他连忙扶住她,轻声劝她说:“你消停点吧,我的祖宗。等进了车就好了。”
开了车门,司机见到是他们一脚深一脚浅地过来,脸上写满了疑问。董琦只好告诉他:“你都等到这时候了,太太也还没出来,不如先送我们回去,你看沈小姐都醉了。”
她侧躺在后座,低低地坚持道:“我没醉。”
“你醉了。”他脸上泛起笑意,无疑是胜利的笑。
汽车发动引擎,开上了回董公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