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姝腮上本还挂着泪,没成想谢徇却说了一句俏皮话,忍不住扑哧一笑,两只水葡萄似的杏眼跟着弯了起来。
这还是二人闹矛盾以来郦姝第一次露出笑模样,见她笑了,谢徇也慢慢弯起唇角。又见还有两滴泪珠子挂在郦姝睫上摇摇欲坠,他一伸手又一并抹了去。
心境发生转变之后,郦姝看待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的视角也开始变得不同起来。
她清晰地感受到谢徇的指腹划过自己薄薄的眼皮,带来磨砂一般粗粝的触感,烫得她心尖一颤。热意顺着眼尾一路往下蔓延,转瞬之间,她白嫩嫩的耳垂就红成了两颗樱珠。
谢徇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嫣红的色泽吸引了过去,喉结忍不住轻轻滚动了一下。
夏日未至,他便陡然生出了一种口腹之欲。
“吞吞,”强行约束着自己转移视线,谢徇耷拉着眼尾怜兮兮地卖惨道,“马上就要除夕了,你能不能在宫中过了春节再离开?”
郦姝吸了吸鼻子:“好。”
谢徇瑞凤眼亮了亮,又黏黏糊糊地得寸进尺道:“那等你搬出宫之后,我能不能去看你……”
郦姝心中更软,但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可以是可以,但你是皇帝,也不能出宫太过频繁。”
她决定给谢徇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自己从前的愿望是能过上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新生活,现在这个愿望其实并没有发生多么大的改变,不过是添了一个人罢了。
谢徇这才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等到来年夏至,樱桃应该就养熟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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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掀起的小小波澜仅限于乾清宫中的几人知晓,但谢徇身上发生的变化却明显到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
但毫无疑问,这种变化是众人喜闻乐见的,陛下心情舒畅,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能轻松不少。
乾清宫中多了些人气。
哪怕里面的摆设一点都没有发生变动,但谢徇一迈进来就感受到一股亮堂劲儿。
二人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是模棱两可,但说开之后谢徇就不舍得继续锁着她了。没了拘束的郦姝也不爱继续在龙床上窝着,趁着上午阳光正好的时候换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来。
乾清宫的窗子自然是用的一水儿的西洋玻璃,窗边不仅采光好,人坐在这里浑身都被晒得暖融融的。
谢徇进来的时候,郦姝正好托腮坐在美人榻上看图纸。
谢徇拿给她的这幅京城房屋分布图是户部内造的,铺开之后比案几还大,但囿于纸张有限,京城人口家户又多,上面的字还是不比米粒大多少。
被暖洋洋的日光这么一照,郦姝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她半眯着杏子眼,一头乌发被编成了麻花辫侧搭在肩头,蓬松的发丝被染成金色,像极了一只蜷成毛团打盹儿的狮子猫。
但郦姝睡得不沉,谢徇一走近她就醒了,坐直身子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阿徇,你回来了?”
“嗯,”涓滴小事中透露出来的温馨总是能轻而易举击中谢徇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今日前朝的事情不算太多。”
一想到郦姝在寝殿中等自己,他哪里还能看得下去那些废话连篇的奏折。
“可看到心仪的了?”一撩袍摆坐在郦姝对面,谢徇扫了案几一眼,“怎么连口茶都不知道给你们主子上一盏?”
后一句却是对殿内伺候的人说的。
月华琼华还有冯祥终于被郦姝批准可以跨进殿内了,只是一举一动都还小心翼翼的。
闻言,月华忙不迭喊冤:“奴婢原想是给主子上茶的,只是主子说案几上地方小,怕打翻茶盏污了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