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徇这才发现，郦姝手边连支笔都没有，细细白白的一根食指顺着地图上的街巷一点点划过去，修剪得圆润的指甲盖儿带着点粉。
就像猫爪上粉嫩的肉垫一样拨弄地谢徇心痒。
他清了清喉咙，不以为意道：“没那么金贵。吞吞看上哪处宅子直接用笔圈出来便是，最后再从里面挑一处最好的。”
这图纸又不是什么孤品，他拿了一张来户部那里还有好几张备用的。
“也好。”郦姝踯躅了一下，然后慢慢点了头，京城这样大，宅地也有几千几万户，挑得她眼都要花了。之前她不懂官府衙门是怎样运作的，生怕将图纸给弄脏了添大麻烦，如今谢徇开口了，她也就不再顾忌。
“看了这么久，可有心仪的？”
郦姝将图纸调了个头，往谢徇的方向推了推，点了几个位置给他看：“我觉得这个还有这个…都挺不错的。”
图纸是彩绘的，何处有人家何处是空置的都标得一清二楚。
谢徇慢慢皱了眉：“怎么选了个这么偏僻的地方？”
“睿王谋逆，朱雀大街上的兵部侍郎府月前才被抄了家，宅邸尚算新，我还想着将那间宅子过户到你名下。”
郦姝想也没想地否决了：“朱雀大街上不是王公勋贵，就是朝廷重臣，我搬到那里去未免太突兀。”
也是。
谢徇略一思忖，且不论有不少朝臣见过吞吞的面，将府邸选在朱雀大街，以后自己悄悄出宫登门也不方便。
虽然他觉得这处宅子无论是位置还是大小都十分不错，但考虑到种种因素，最终还是十分遗憾地作罢了。
“那就换个别处。”
“只是你挑的这些宅子面积也太小了，恐怕只有一进。”
谢徇虽然同意郦姝搬出宫去，但不代表着他能眼睁睁看着郦姝吃苦。
“一进也不小了。”郦姝摇摇头，“不少普通百姓一家人都才住这么大的院子呢。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也不算委屈。”
“再者，当初郦家答应会给我一处房产，我也只要了这么大的……”她一咬牙，还是如实说道。
谢徇额角的青筋跳了一跳：“你该不会要同我说，郦重华当年答应了你什么，你这次离宫也只带走什么吧？”
郦姝垂下眼睑，抿了抿唇瓣没说话。
但展现出来的意思十分明显。
谢徇忍耐地闭了闭眼：“吞吞，我同意放你走，可不是让你跟我分得一清二楚的。”
郦姝依旧没抬眼，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想清清白白地从头开始。”她这几年虽然做的偷梁换柱的买卖，但钱和宅子却是她靠自己的付出赚来的。
这句话让谢徇的心蓦地一疼，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攥了一把似的，疼痛中带着酸涩。
他又想起楚云逸的话，如果这样能让吞吞彻底放下过去的话，也好。
万般思绪不过是转瞬之间，发现自己给郦姝准备好的那些大件家具都没了用武之地，谢徇很快就想出其他替代法子：“不过，这种宅子恐怕都修葺得简陋，我派人帮你重新修整一下。”
郦姝岂能没听出来他是在花样补贴自己，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冬天太冷了，叫我等到春日再搬出去？”
谢徇心中一动：“当真？”
……
最后，郦姝的新宅邸定在了城东甜水巷中，宅子一进，带了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巷中的人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都本分老实；甜水巷靠近京城最热闹的东市，郦姝要是想采买什么东西也方便。
按照她的心意，自然是不会带宫女出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