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便已经说了下去。
“殿下喝得是蒙山贡茶,身穿的亦是蜀锦、缂丝等织物,所用所食无一不精美……长安之中的平头百姓,条件好些的可以喝上普通的茶叶,穿葛麻之类。”
说到这里,饶是教养再好,封令仪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宁颂忽地抬头,一双乌色眼瞳中像是藏了两道冰凌:“但殿下有想过吗?也许有些人,连葛麻也穿不上!”
……
“你说什么?虽这些征战连连,难民增多,但朝廷的赈抚一直在进行着,怎么会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殿下处在深宫中,名门子弟处在长安这等富庶之地里,自然看不到寸土尺地之外是何光景——”
宁颂一句话未完,在罗汉床旁听了许久的宦官再也忍不住,掐着尖细的嗓子斥声:“大胆宁颂!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被打断的宁颂毫不意外,她今日便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将这段话说出去。
富庶之下尽是血泪与白骨,偏生有人鼓吹着盛世太平朝邦安康,这样的狗屁太平要来有何用?
怎么会有人天生就要享福、有人天生就要受罪呢?!
“殿下,宁颂十一岁进了镇安府,六年之内,宁颂随着众多队士一同出生入死,甘愿为太平盛世付出萤火之光……属下不会说冠冕堂皇的话语,譬如救万万民于水火新中这样的话。因为宁颂认为我即为万民之一,救他们即为自救。”
“哪怕殿下要杀宁颂的头,宁颂也要冒着死的危险将这段话说下去!”
封令仪眉头紧皱,显然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向身旁的宦官递去一眼,旋即冷肃着声音:“林福,噤声,否则便不得踏入宝衡殿半步。”
那叫林福的官宦自小跟着太子殿下,长年来的朝夕相处便让他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是个温和的人,如今这皱眉冷声的模样便已经是极为震怒了,他断断不敢再打岔一句,忙跪地叩首。
然,官宦林福的膝盖刚挨上冰冷的地,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也就此打断了宁颂的慷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