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元唯有的亲人。”
什么上京不上京的……
孩童之时的记忆已离他太久远,远到不真实。尽管他向来过目不忘,仍时时警醒自己,刻刻都在努力尘封。
陈元迈出房门时,陈伯侧躺的身子微微颤动,两行泪水盈满眼眶,落得无声无息。
院中除了仲夏闷热平添惹人心烦外,便只余高低起伏的虫鸣了。
陈元解掉中衣,赤.膊着上身,搅动水井绳子打了几桶水上来,默默注满屋檐旁的大水缸。
接着,他提起一桶从头浇下。
带着凉爽气的水似浸漫过了他心防,瞬时,里里外外都透着爽朗舒适。
他静静搓洗衣裳。
等一件件干净如新后,悬挂在了屋檐下的细绳上。
天幕密布的星辰,不知何时已然消失,隐藏进了云层。
陈元立身屋檐下,如此望了一会,粗布毛巾被他紧握在掌,而后狠狠擦拭着头发。
瞧来,倒真如王伯伯所料,今晚,定该有一场风雨。
叩!叩叩!
四下已是俱黑,却有人忽然敲响了院门。
“季先?季先!”
季先是陈元表字。陈元一个激灵把毛巾甩挂上细绳,披上中衣,回屋拿上风灯即刻去开门。
“来了!”仅仅听声,他已是知道院门外来着何人。
拉开门后,果见顾彦知面带急色地站在门外,“生了什么大事,大晚上还让你上我这走一趟?可是宏良?”
顾彦知和钱奇——即钱宏良,乃陈元在学中最合得来的知己好友。
顾彦知温文儒雅,身量与陈元一般无二,若说平日里他最明陈元心思,那钱奇,便是懒得辨你有甚心思,只管一副纨绔做派仗义替着出头。
陈元已经有多日未见钱奇,料想他定是惹怒了钱老爷,被勒令关在府上,不然白日间绝无可能不来他书摊旁晃荡。
顾彦知一言难尽的摇头。
他心中虽急,张了张嘴,那涌至喉头的话,一时又不晓如何说起,“是——”
陈元在心头合算,能这么时辰值得顾彦知走一趟的大事……
蓦地,脑幕中念头一闪,他略略不安的提了口气。
“直言无妨。”
顾彦知咽了咽嗓,“是蕙娘。”
听得‘蕙娘’二字,陈元眼皮不可察地抖了下。
“晚间听母亲提起,明个儿似要以小妹金兰交之名,接蕙娘进府衙长住。其中什么意思,你该知道……季先?”
顾彦知惊呼了声。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陈元一拳砸在院门门框上,久久绷紧着身子,再望向他时,眸中痛色一闪而过。
陈元瞥也没瞥一眼受伤的手背指骨,将其负在身后,问道:“城中宵禁了?”
顾彦知颔首。
“我——”陈元语调发涩,双脚犹如钉在了地上,努力提着浑身气力才迈出了几步远,却在顾彦知低低一声下,倏然怔住。
“要进城的话,我自陪你一道去。但你想清楚,这会子见蕙娘……”
“我没想见她。”陈元回身,视线隐没在灰暗夜色中,“我只是不知该做点什么,能做点儿什么……衙里人连接几天盯上了书摊……”他连给陈伯抓药的银子都捉襟见肘,又拿什么去顾得上蕙娘。
从没有哪一刻,陈元如此恨着自己无能。
如此无能为力,比起儿时偷随陈伯离开上京,记忆中那永不能触碰的禁伤,更令他觉得苦涩。
“你是说、我大哥……”听见衙门里人盯上了陈元书摊,顾彦知皱眉,“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