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镇定片刻,柳安安微微勾起唇角,哑声道:“父亲身上的药香味与母亲身上的药香味一样。”
柳韩青捏着一沓图谱回头看她,眼中盛着还未藏起的惊喜。眸色几经变换,最后归于沉静,问道:“睡好了?”
“嗯。”柳安安下床,垂手站在一旁,乖巧的样子让人不忍训斥她。
柳韩青叹气,放下图稿,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道:“既然醒了,便随我回去吧。”
他说完抬脚往外走,柳安安却站在原地望着他伟岸的背影。他来时大概就知她有意为之,却纵她,不训她,安静等她醒来,想带她归家。母亲选择柳韩青不是没有道理,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心安和信服的厚重感。
一只脚迈出牢门,柳韩青没听到脚步声,回头寻她。见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中平静却也坚决,他道:“为何不走?”
“父亲可知我是如何进这大牢的?”柳安安问。她虽然敬重柳韩青,却不会放过柳绿绮和大夫人。
柳韩青自然知道,他接到周颜冉的信,一刻没耽搁,借了墨家的木鸢便飞了回来。他转身凝视倔强的女娃,道:“自请离家是权宜之计,我不点头便不作数,你还是柳家人。”
“父亲。”柳安安郑重道,“您知道我与母亲都不在意这些。母亲这些年肯留在柳府,并非因为柳府,而是有您在,她便愿意留下。我也一样。现如今,我不在柳府反而更安全,您不可能时时刻刻将我带在身旁,我也不会时时刻刻准备着嫁给哪个员外做继室,或抬进哪位少城主家做妾。自请离家并非权宜之计,是长久打算。”
柳韩青面上泛起薄怒,他背手瞪着柳安安。他知她一项主意大,本以为改了。
“你以为离宗叛族后,便可安然无忧?”
“不。”柳安安诚实道,“至少自在。”
柳韩青气得一振袖,大步走到床边,坐下盯着牢房墙壁不出声。
柳安安静立一侧,少顷道:“求父亲成全。”
“我若不成全你又待怎样?”柳韩青道。
“您一直知晓,母亲为何不让我修炼圣天秘术。”柳安安看着男人的侧脸道,“可就在我从嫁车上跳出来时,划伤了手,血染玉璧,那玉璧以融入我的身体,现如今我已是二阶修者,”她说着顿住,想到昨晚在玉璧世界的经历,改口道:“不,是三阶。”
柳韩青猛地起身,诧然望着他,眼中有惊骇与恐惧掀起的巨浪。“怎会!你难道没看你母亲的遗言吗?她……”
“看了,那封书信是父亲代笔写的。我想父亲比我明白我为何不能修炼圣天秘术。”柳安安紧紧盯住柳韩青的脸,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到答案。
柳韩青攥着拳头,跌坐回床上,有些颓然地垂着头。“不该这般才对。”他几不可闻道,“她不许你修炼圣天秘术,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为了你……都是为你好,你听从便是。三阶,三阶,”他嘀咕一阵,突然抬头以警告的语气道:“不许再练了,至少眼下不可。待到……”
待到何时?柳安安急切万分地盯着柳韩青的眼睛。
柳韩青仿佛陷入某种境界,入定似的望着牢房剥落的墙壁不言不语。
金乌跳出地平线,万丈光芒洒向乐凤山。圣天观的八角攒尖金顶与正殿歇山顶浮光跃金,长宣江上巨大商船停靠东码头,运来了东海域的鲜鱼与南域的美玉。
整座城市,在金光照耀下苏醒。占据一坊的柳府,两百护卫于练武场上操练,梅丕匆匆穿过东二门进了大夫人的院子。递上“老爷到了安州,现下正在安州卫大牢”的消息。
梅玉彦总算聪明一回,让人把柳绿绮叫来,严厉地命令道:“待会儿见了你父亲,立时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