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西,向来不喜旁人觊觎。”
众人悉数收了看热闹的心思,不由危坐着身。李辟这话,何尝不是对他们说的。
张世充吓得魂不附体,只管赔礼求饶。
李辟居高临下觑了他好一阵,而后在堂中环视一周,抬高声音:“二郎虽然把诸位当作兄弟,但毕竟也为将,统军需立威,二郎望诸位明白这个理。”
众人一时凛然,点头称是。
他将刀扔回给朱广达,又道:“诸位明理,今日宴后,二郎赠诸位两铤黄金,聊表寸心。”
李辟这恩威并施的好手段,教众人不禁又对他多了几分敬畏。
他揽着沈如春,坐回台上。
沈如春经历方才那么一遭,脸上没甚么血色,身子也发着抖。
李辟瞧她这模样,却是愉悦得很。众目睽睽下,他将沈如春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颇为亲昵:“若是乏了,我让朱广达送你回去。”
沈如春麻木地点点头,李辟轻轻捏了下她的耳垂,旋即遣朱广达将人送回。
回去的路上,朱广达见她丢了魂魄的样,几次想开口宽慰,话到嘴边时,又都咽了下去。
栖在花树上的陈惊山听得动静,往下望了眼,见是朱广达送了沈如春回来,又闭上眼。
荷娘开门迎人,望见沈如春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把她拉进屋,斜剜了眼朱广达后,砰的关上门。
朱广达尴尬地摸摸鼻子,又耸了耸肩,嘀咕道:“这混蛋事又不是我干的。”今日一遭,他不但觉得张世充混蛋,还觉得自家的二郎君也挺不是人的。
他退出小院子,一朵白玉兰正叭唧砸在脑壳上。朱广达怒目往上看,见那小郎君抱臂假寐。
他只能当是吃了哑巴亏,悻悻走开。
沈如春回屋后,呆了许久,荷娘以为这小娘子是魔怔了,要去喊人时,她才趴在小案上,将脸闷在臂弯里,呜呜大哭。
荷娘不知无措,只能轻轻抚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儿那般哄她。可不是吗,荷娘忽然想,这小娘子如今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呢。只是,只是,荷娘无声叹息。
沈如春哭得哑了喉咙,她恨张世充,更恨李辟。她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他既是要借她在定西旧将面前立威,更是想羞辱她教她明白这辈子只能乖乖被他圈养着,
嗓子哭哑后,她声音慢慢低下来,只听得见似小兽般的啼嘤声。
忽有人拍窗,荷娘抬头,沈如春亦是收了声。
三声轻脆叩响后,荷娘迟疑推窗,沈如春警惕抬起头。
一张冷漠的脸出现在窗前,沈如春面上淌着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中还露着几丝疑惑。
少年皱眉把一捧小白鸽似的玉兰花从窗缝扔到沈如春面前。“你别哭了。”他说。他本来是想说吵死了的,可不知怎的,忽然间又改了口。
方才沈如春在屋里哭得闹腾,他在树上听得心烦,若对方是个男人的话,那好说,上去同他打一架便完事了,可那偏偏是个女人。师父说过,不能欺负女人。陈惊山向来把师父的话奉为铁律。
正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又想起师父说过的另一句话,若是女人伤心了,你就要讨她欢心。陈惊山当时追问,如何讨她欢心。躺在草地上的师父揪了一把旁边的小紫花,送到陈惊山面前。陈惊山接过花,似懂非懂。
这时听着沈如春哭,他才顿悟师父话里的意思。他想起白日时瞧见的花树下的人,想,大约是女人喜欢花,是要拿这花去哄伤心的女人欢心。
于是陈惊山便随手从树上择了几朵白玉兰,送到这哭哭啼啼的女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