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山水屏风,饶是内殿里燃了清香,也压不住汤药苦涩。
沈湛礼数周全,才落座。倒是吴太后先起了话头,“明日便是三鼎甲进宫面圣之际,不知陛下可有何思量?”
沈湛眸色如常,并未惊讶。吴太后一直不过问此事,不过是在等他先开口示好。给天下做个母慈子孝的模样。
不论嫁进青云殿的是谁,都只是青云殿之主,而非他沈湛的妻子。
既与他无多少关系,也无需为此多费心思。
沈湛眸子越发淡漠,闲闲道,“一切依照祖宗规矩即可。”
“依哀家的意思。”
吴太后极为满意沈湛这副线抽傀儡的模样,旋即示意宫婢和一众嬷嬷都先下去,端起清茶润了润喉低道,“此三女中,青雨尚需历练。其余两人,虞绵绵一身病骨,唯有佟知晚身体康健,又温婉大方。陛下若是选她,哀家以为最是妥当。”
“诚然,明日究竟选谁,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她身子还疲乏着,把该说的话撂下,又意思着寒暄了几句。
沈湛会意,他前脚刚走,吴青雨随后便哭哭啼啼跪在了内殿。
“姑母。”她豆大的泪珠挂在腮边,又是磕头又是赔罪。
吴太后病中听不得晦气,当即睁开眼凛冽地瞪她,“哀家还没死,你这哭丧给谁看!”
“姑母!青雨不是这个意思。”被呵斥的吴青雨立马抹干眼泪,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覆面跪着,“姑母,青雨保证日后定不会再随意胡来,求您,求您再给青雨一个机会。只要您开口,青雨必定会为吴家鞠躬尽瘁。”
“哀家还当是什么。”吴太后哪里能不清楚她的心思,冷哼道,“你倒是耳聪目明,哀家与陛下的话,看来你听了不少。”
吴青雨怯懦地缩着身子,并未否认。
“你呀,既然都听到了,也不动动脑子。”吴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瞥她,“哀家且问你,若你是陛下,听到哀家刚刚那番剖析之言,明日会如何选择?”
“我?”吴青雨顿了顿,眉心紧蹙着没想明白。
吴太后一时气结,啐了声蠢货,方道,“陛下到底不是哀家亲子,与哀家两条心也是自然。如今大婚放权已是迫在眉睫,可我吴家又岂是吃素。”
“姑母言下之意——”吴青雨蓦地反应过来,面上一派喜气。
吴太后颔首,左右这一波三折也叫吴青雨长了记性。更何况这几日她日日侍疾。人心非铁,吴太后暂且搁下换人的念头,只低道,“哀家若直言选你做青云殿之主,难免会出岔子。若是提佟太师,那佟知晚必不能入主青云殿。”
“那......还有个虞绵绵。”吴青雨始终觉得这病弱的女郎是最大的威胁。
吴太后嗤笑她多想,“虞绵绵那身子骨,能不能熬到及笄都靠运气,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