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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向富户收粮……”

“国库已是平籴,再多,如何支付得起?”英王边说,一声冷哼,“国库、国库,自打孤来之藩,你也是见着的!”话到此英王忽停了口,睁大眼睛望向纯仁。纯仁点一点头。

半晌,英王冷哼,“罢了!仍不过是巡盐!他们不哭孤也要哭了!”

当日深夜,纯仁独自去望宁俭。

宁俭见了纯仁深深作揖口称“公子”,纯仁连忙扶起。“藩台万不可如此,学生晚辈何以克当!”

宁俭仍旧抱拳,“宋宰冢吾恩师之宗师,学生何敢狂谬至此!”

纯仁再道“岂敢”,两人谦逊一阵,纯仁仍以晚辈自居,宁俭惶恐,口称“学生”。

两人坐定,纯仁才道:“藩台自然知晓晚生来意。”

宁俭垂首,“并非学生狂妄不遵王命,属实无粮可办了。从县衙到我布政使司,一干二净,老鼠都要饿死。夏时存粮便已耗尽,如今六月第一茬,又拨了不少去江浙,将将够支应到如今,现下连两湖沿岸都等着第二茬稻子下锅……”言藩台说得红了眼睛,纯仁听得一阵酸楚。

一会,纯仁收去泪意,“衙门无粮晚生自然知道。各粮行、富户呢?”

“夏天那三百五十万石,便是各家平籴而来,如今不过一茬,何来余粮?”

“自然不全在湖广,南直、江浙,以至两广、江西,各处拼凑,一百五十万石……晚生想……大抵还凑得出……总比向平民摊派好些。”

宁俭摇头,“学生如何不知……如此拼凑……湖广富户大约还凑得出近五十万石。只是国库籴价不丰,何人肯卖?不怕公子笑话,夏时学生便已老脸卖尽、斯文扫地了,府库那点库银更是……”

纯仁起身长叹:“事急从权,自是不能强买,只好提价。”

宁俭吃惊,瞠目抬头。

“价款亏缺……两淮补之。晚生自会督促余弟文鹤亲办,只烦劳老藩台往各家议定一个数字,尽快运往京城,莫再节外生枝。”

宁俭瞠目,久久不能言语。

“若学生所记不差……两淮……今年已是巡过了……”

纯仁负手无言。

“公子这是……”

“……恕学生多言,殿下之藩以来……”宁俭鼓足勇气,却死死压低了声音,“今日学生便斗胆妄言了。公子如此掏心掏肺,今日连两淮一齐押上,当真值得么?”

纯仁同他坐近了,垂首并不言语。

“前日殿下同学生说,儒生当心怀天下,不可做一地父母。”

“京畿欠收,若官府冬粮不足,百姓难免卖田。”纯仁放低了声音,“田地一失,流寇便起,京畿不稳。是以拨粮之事无周旋余地。”

“京畿不稳,粮拨走了,万一九月老天出个什么岔子,江左第二茬没了,不一样是百姓卖田、流寇四起?”

纯仁知他意思,登时心中鼓奏,抬头喝止:“慎言!”

“……京畿百姓的命是命,我荆楚的便不是?”言藩台百般忍耐不下,最终死死压低了声音仍是说出来。

纯仁摇头,“如今殿下在此,藩台才会这样想。试想若无殿下,圣人问何处要粮?”

宁俭听得一怔。

“仍不过你湘楚。如今殿下在此,尚可卖一个人情,便没这个人情,藩台难道要抗旨不遵?”

“何况……殿下仍是仁厚的。……便是天子,怕也难将旁人搁在自己之前……如今已是要紧关头,此时不竭以全力,殿下坍了台,西北上来,日后岂有江左的好处?”

宁俭震撼无言,深感临渊履薄、寒不能胜,半晌长叹一声,终于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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