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嘟囔着嘴,把采的狗尾草、柳帽扔到地上,不管脏兮兮的衣袖,接过白色的花束解开就玩。
“因为我听到,捉迷藏时,你咕哝‘姐姐你藏哪里了’。”
“啊,我说了吗!”
她懊恼地看着裤腿上的青草印子,“那你看到她藏在哪里吗?每次我都是找不到她。”
我摇摇头,但擦擦她脸上的汗,“你把粉花藏起来,她出来拿你不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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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好,是佛祖菩萨恩遇,不好,肯定要佛祖菩萨来拯救渡济。
盛大的释迦牟尼圣诞庆典后,是全城出动的佛吉祥日,各寺庙的香火还没从头顶消散,二十八日,就是生老病死的药师佛圣诞……
“何先生,你还在家呀!是个人都放假,”侯莫陈崇也绝了,一张嘴,人听着就不舒服,虽然他本意并不坏,反而坦诚得异常热情,“鼓乐百戏可热闹了,赶紧上街一起玩去!”
大嗓门一喊,有人来撺掇,我哪还有心思看书,想着,干脆也一起出门散心,说不定能遇到好东西。
顶竿翻筋斗的艺人,呼啸威风的山虎,涂着艳丽妆饰的优伶,台下围的胡人汉人都有,高筑的酒坛垒得有屋子般高,牛车上摆满了枇杷甘蔗福橘等,布庄让少女披着精美的衣料款款行风,摊贩吆喝着新鲜的热乎的汤饼,孩子举着呼呼转的风车,拿着沾着芝麻的糖人画儿四处奔跑……
人人酒神大婚似的,随处沸腾着兴奋和欢乐,今晚估计一个人都不来夜学,正好不用准备什么。
“何先生,送你一颗饴糖。”
叫兰若的小女孩,摊开小手,柔柔说道,我谢过她,剥开糖衣,把一颗另外的糖送到她嘴里。
“不是饴糖?”她挺机敏,琥珀色的眼睛很灵动,“不是我的糖。”
“这是我从药铺换的‘褐衣梅’,百草裹着杨梅制成,用了对嗓喉脾肺都有好处。”
听我如此说,她不知想到什么,拉着妹妹阿难,闹着宇文导,非要也买一些给爹。宇文导被缠着没法,只好一手一抱,带堂妹穿过人群去找几里外的药铺。
“何先生,你不像我们,马市肯定不愿逛,吃喝也不上心,我要替菩萨带你玩,四边吵得耳朵要炸,晚上的焰火还没到,我带你去哪儿玩好呢?”
小伙子耿介地思考起来,我也不答话,就站旁边吹着晚风。他忽然一跺脚,拉着我的手,撒丫子就往小路跑,“快点,不然赶不上座了!”
什么好玩的,跟死神赛跑一样卖力?
揣着疑惑,我也跟着疯狂地跑,转弯曲折之后,他终于在一处高楼前停下,整好衣服,昂首阔步地进去。
楼上红袖款款,不会秦楼楚馆吧?也不至于带我吧,好奇心驱动,我也跟着进来。
呵,红木蝙蝠屏风一过,好多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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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扔骰子的手,僵硬地回到桌上,继续开局。
“呦吼——”
那些男人倒抽口气,场内犹如刮起飓风一般,惊叹完,他们眼里抹金一样发光,拍手鼓着掌来。
“大彩啊,府司大人终于怜恤我等了!”
不知他们多了助手,还是黑獭分神轻敌,抑或我的到来,让他们换了些期待,他们一扫疲倦,脸上越来越光彩,大彩、小彩一直不断,侯莫陈崇恨不得两手两脚各摇一罐,这样赢资就能双倍翻一番。
除了宇文泰,输掉最后一支筹码,他长长舒口气,把樗蒲的骰子交给侯莫陈崇,让大家玩得开心,自己就默默走了。
他的干儿子蔡承先不干了,他出自己的赚资和本钱,全押到他位置上,还想为他再捞回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