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养大的蛊虫。
但一进屋,便见母亲坐在桌边,桌前摆着一个空瓶,瓶身沾着些许紫色。
他瞬间慌了。
母亲告诉过他,那紫色药瓶里是她研制的毒。
琢苗见萧鸣珏进来,微笑着冲着他挥挥手:“琢之,来娘这里。”
萧鸣珏还怀着一线期待,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呢。
“娘要走了,”琢苗平静道,“希望你能完成娘的遗愿。”
萧鸣珏颤抖着伸出手攥住琢苗的袖子,脑海一片空白。他想转身去找大长老来解毒,却被琢苗轻声喝止住。
“没用的,苗疆,无人能破我的毒术。”
“琢之,娘这一生,过得太累太累了,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琢苗伸出干枯的手握住萧鸣珏沾着泥土的手,轻声道,“琢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伤害我的族人,要带着我的族人走出深山,还要回大魏——”
琢苗唇边溢出血,她眼神渐渐涣散,但攥着萧鸣珏的手却愈发用力:“你是林郎的亲骨肉,一定,一定,要替林郎报仇!”
干枯的手垂落下去。
萧鸣珏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在自己眼前。
他呆呆地看着母亲垂下的头和手,莫大的荒谬感席卷而来。
怎么会呢?娘明明已经好了啊。
萧鸣珏伸出手,想摇一摇母亲。
“娘——你别睡啊——”他小声地说。
后来怎么处理母亲丧事的,他记不太清了。或许是大长老主持,又或许是一个叫琢盈的人主持的。
送母亲走的人很多,长长的队伍看不见尽头。
萧鸣珏在前头往后看,心想,我不能害他们,我要带他们走出深山。
但旋即,他发狠地擦过眼角,凭什么?她这般轻易地就抛下我,我还要替她完成遗愿?
母亲死后,一个叫琢盈的人经常来看他。
琢盈身上有与母亲相似的药草味。
萧鸣珏其实有些烦她,但架不住琢盈天天来。
久而久之,他竟也习惯了琢盈的存在。
当他准备离开苗疆,回大魏。那夜他犹豫半晌,还是悄悄去了盈姨的家,想着若盈姨没休息,便与她道个别。
琢盈确实没休息。
萧鸣珏还未敲门,便听到门内传来的声音——自高热之后,他的五感变得极其敏锐。
但这一次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没有这么敏锐。
琢盈声音断断续续:“阿苗,我不会害他了,放心吧。”
萧鸣珏直觉接下来的话只会让自己痛苦,但他还是自虐般地想要听下去。
“你走了,我只能看着他才能想起你的模样。你说你为何当年执意要自己去元戎,我是心甘情愿地替你去啊。你又要与魏人成婚啊?他们都是害死你的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对琢之动手。他可是我能再见到你的唯一法子了啊——”
琢盈的声音变得热切而疯狂。
萧鸣珏的手在木门上渐渐抠紧。
只觉得周遭一下变得死寂。
哦,原来琢盈接近我,也只是想用我的命换母亲的命——大约是什么苗疆禁术吧。
他的指尖渐渐渗出血,好似感受不到周遭的空气流动了,但意识却分外清明地在嘲讽他:当年真正的下毒之人,也正是琢盈。
母亲为了保护琢盈,让姐姐大长老替自己圆谎,又在临死前告诫自己——不要伤害我的族人,为琢盈加了一层保障。
我的族人。
萧鸣珏几乎想笑出声来。
我甚至不是你的族人啊,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