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楼拐角传来沉闷的脚踏声音,咚咚回响,旋旋而上,有人正沿着二楼接近。
“来了。”房桂凝目说道。
怀明打眼过木深色的扶手围栏,早晨的阳光透进来,把驿站楼梯中环影子打在墙上一侧,慢慢地,移入一张人的脸庞,占据了视野大部分。
身穿御林军皇家军衣,一袭红色映入眼睑,属于朝廷官堂上的压迫感接踵而来,如面圣上,不说当面看到人,流连在身旁的气息也使人肃然起敬。
御林军的之人会带来什么内堂消息,就全看他了。
被打量之人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热流在身上淌着,陈远伶抬目而望,碰上了那一道光,时而炽热时而冰冷,窥探不了表皮,像是晨雾间的烟海,浓尽渊深,里面杂糅待弄懂的秘密。
他没见过面前之人,但脑海里告诉自己,他们必将会有一番交涉。不知是此人身如北漠那般不假于外,坦荡于内的气质还是眸子下如沙砾上如星辰般的明亮澄澈,才致使陈远伶一眼便可以辨认出此人就是来自于北漠。
但再看,眉头处又多了一丝江南的柔情,晶莹的眼珠里,藏着六月的雨幕,如漂游于世间的仙人。
公孙怀明,这个名字他来之前就记住了。
只是没想到,见面如此之快,竟是在裴将军之前,脑中不觉闪过一丝此人专门等着他来的想法。
“大人。”怀明笑着走近,拱手作揖。
此人看起来比裴安大上十几岁,发鬓之处冒出几根银发格外惹眼,举动大方得体,像那种知世明世的大通者,在雨涟城定是个德高望重之人。
他也颔首,“你就是公孙怀明?”陈远伶是个兵将,直肠子一个,有话从来不遮遮掩掩。
“正是在下,已恭候多时,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怀明弯其眉眼,对着陈远伶恭敬说道。
话语看似礼貌周到,却是占据了交涉双方的领地,一股无名的对峙正被拱起来。
公孙晁之子,果然不与一般人。
他半生周旋于朝廷,自认不会惧怕几人,但面前的小子,看着年轻,却处处透露着年长者的成熟稳重,机敏傲气,陈远伶不得不高看一眼,不亏是皇上动用亲兵也要保下的人。
也作一番官面上的回应,慢慢说来,“皇上得知你们二人在中吴受困,便连夜叫老夫来此,如今看公子无事,老夫也放心,不过这伤……”
他指着怀明手臂上用纱布包裹着厚厚一层,陈远伶早就观察到,“要是伤到筋骨,怕是会留下后遗症,大夫可是来看过了?”
关心之词出自本心,他也感叹公孙扶较数代不易,此子又将是大汉未来的脊梁骨,不说自己,就连是皇上不会让他受到一丝皮毛之伤。
怀明把手挡了挡,“无事,大夫已经处理过,无大碍,谢陛下关心了。”
陈远伶点点头,“皇上也派来了医官,稍后再让他们看看。”
怀明应声道谢。
陈远伶这才注意到怀明身后站着一个人,此人竟是有些面熟,好似在那里见过。
“房先生,过来拜见大人。”怀明侧扭头,叫房桂。
“是的公子。”他走上来,颔首恭敬作揖,“房桂拜见陈大人。”
陈远伶若有所思地顺了一把胡子,聚目而望,他看起来比自己年轻,老成持重较于公孙怀明,身子隐隐约约有股浸润朝堂多年的气息。
“你可原是在朝?”
“是的,房桂随先主曾在雨涟城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了出来,不过这也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尚能处理。
“那先主是?”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只差面前人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