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桂见陈远伶步步紧逼,看来是瞒不过了,况且雨涟城的人,都该知道先主的名号。
“原西郊国王,汉北王,房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怀明感觉到他的颤抖,自己又不好多加干涉,如今不过是第一步,雨涟城的之后,前尘往事将会密集而来,如铁骑脚踏,他们都得受住。
只见陈远伶一惊,深思了许久,数刻时间,人一下子变得老去,看起来比房桂还要激动,强忍的泪水也围不住,直到内心柔软受不住落了下来,“这么说老夫就想起来了,你可还记得我?”
他走进房桂,泪眼婆娑望着,十几年再次一见,仿佛光阴未变,只是梦境。
可是梦里哭喊的皆是自己兄弟手足,血腥之气十几年依旧徜徉在身,太痛了。
爬上了褶子的脸似乎就是时光有意留下来的印记,当年房桂还是个不懂官事的少年,如今一跃都这么大了,眉眼与旧昔不差,都说空影派习得的是阴阳迷惑取悦之术,最能骗人,可真正的出自房门手下之人,一眼便可以看出。
而房门曾经就拜陈远伶为师,这层几十年的交好,原是师伯关系,任谁也忘不了。
房桂怎么会忘记,又怎么敢忘记。
他欠身,面无波澜,但怀明看得出来,所有的难言之隐都藏在那不得已的面目之下。
“房桂不记得了。”声音淡淡然,他如是说,也只能怎么说。
如今自己回来不是叙旧,也不是为了再登高堂,而是用血来祭奠先人,毫不意外,血也只能从皇家之人身上取。
陈远伶是大汉忠贞无二的臣,是汉帝驻守雨涟之将,两人的选择早已不同。自从那年兵败之后,就不可能再为一道,现已再见,不舍成为仇人,但破镜难复,前缘也到了尽头。
唯感念当初相教之德,从此陌路而过。
“不记得了,怎么会如此……”陈远伶一句句念着,也从话语中知道了房桂要走的路,原是喜悦重遇旧人,没想到……
气氛变得寂然。
“房先生确实对当年之事忘记了,这么多年来也就记得旧主是谁,其他人。”怀明打破僵硬的气氛,感叹摇摇头,“全然忘记。”
他消失了这么多年,是何境况无人知晓,甚至是生是死也无人在意。可是火苗一旦再燃起来,将会是燎原之势,与汗北王有关的身份,不能暴露在日光下,即便知道纸包不住火,他也要冒险试试。
房桂遇到熟人后变得迟疑,此番辛亏有公子相助,内心很是感激。
“房桂撞伤了脑袋,记不得以前之事了,大人看我面熟,可知曾经发生过什么,而旧主,到底因何而亡?”他承认自己自私,有那么一刻,想知道房门的死,在那些对他们好的人看来,是何意味。
原先陈远伶还担心房桂是不是骗自己,但看他这么激动,不像是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这说来话长。”他该怎么说,说是朝廷一把火烧光汗北王府上下所有人,还是说屠杀西郊国十几万百姓,是要唤醒仇恨还是再一次把祥和卷入斗争的火灾中,新朝建立,根基未定,任何一个对大汉怀有芥蒂之人都会把这个朝代拖入风雨飘摇中。
而如今,他跟着的是北漠的人,大汉最强劲的对手,即便他们曾经为师为友,也不能置大汉于险境。
说不出来的往事在口里渗出苦味,难以下咽,也无法道尽。
能活下来的人,就好好安定过往后的日子吧,雨涟城只会越来越朦胧,看不见深水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忘记了好,忘记才好。
“大人在想些什么?”房桂假装笑笑,满眼疑惑和求知,你为何不说,难道汗北王府的亡灵有辱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