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怕他揭露他的丑行,不再吭声。
这次批判会后,蒜头更不愿意参加红卫兵的活动了。但罗光明却频频来到河村,“四类分子”对他都颇为熟悉,暗地里戏称“鬼子进村”。罗光明每次到来,就会有些财物要被革命:要么是鸡,要么是米果,要么是房梁的腊肉。
有一天,罗光明在远仁的房子前转悠,突然想,这房子看着有些不一样,怎么像是小洋楼?怎么像单位一样气派?于是向上级作了汇报。
队长被押往白鹭镇那一天,乡亲们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远仁领头多年,生产生活早已形成一种惯性。虽然平时腹诽颇多,远仁突然出事,社员心里还是留下阴影。队里谁来主事了呢?主事的人如果不管用,那日子就会受到明显的影响。
远仁自然知道凶多吉少。蒜头看到他一夜之间头发白了许多。他对蒜头说,我走后,你要好好领着大家搞好生产,抓革命促生产,既要配合革命,又不能放掉了生产,现在是莳田季节,时节不等人,你把担子挑起来吧。
蒜头说,那你交代问题后早点回来吧,我替你暂时先管着村子的事情。审查的这些天,蒜头接替了队长的位置。父亲一直担心蒜头年轻,不能信威行事。果然,第一天上工时,蒜头就发现远仁家的女人没有出工。
蒜头找到了队长家,看到远仁婶呆呆地坐在家里,两眼泪痕。
蒜头问远仁婶,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要给丈夫报仇吗?这可是让你家抹黑呀,你这样如果让公社知道了,远仁就更不能回家了!
远仁婶说,昨天睡不着,早上起来晚了。远仁婶又说,求你想办法把那死老头子弄回来,家里没有主心骨,这日子今后怎么过啊!说罢眼圈又红了起来。
蒜头就说,这要看你今天的表现,如果劳动表现好,大家就会同情你一家子,我让全村人联名保下队长,我自然有办法把队长解救出来。远仁婶眼里顿时闪出希望的光,用劲地点了点头,说,我保证劳动比别人用劲!说完,跟着蒜头下地去了。
那时正是莳田时节,天刚蒙蒙亮,四处的夜色尚未退尽,村场里火把闪动,出动的都是女人。晨风在梅江两岸散布着露珠,妇女走出家门,分散到秧田的两端,密集的禾苗有半尺来高,末梢的露珠打湿了衣袖和头巾。
拔秧子这项劳动,既简单又不简单。把手伸向秧苗,根据苗根的吃土松紧,确定每握禾苗的多少,发出均衡的力量,避免苗起根断。带泥的禾苗起了三握,合成一把,就着田水辟叭地洗脱泥浆,另一只手捞着禾苗开始拨秧,像琴师的双手在琴键上奔跑。泥浆洗脱,从脚边拨出一根稻杆,绕着禾把一圈,又是半圈,手指一扣,就不松不紧地丢到一边。
集体劳动,分工明确,拔秧子就是女人的活。跟着女人们早起的男人只有一个,就是队长。以前是远仁,现在轮到蒜头了。大家按照昨天通知的时间出现在村口,蒜头没有吹哨子,只说了按秧子的数量计算工分。家家户户的女人们为了多挣些工分,自觉地摸黑起床、集合、下地,展开不约而成的竞赛。
天幕上,长庚星像闪着长长的睫毛,看着田野摸黑劳动的妇女们。蒜头突然看到父亲这时也起来了,拎着鱼网往梅江走去。他知道父亲一是为了打鱼,一是不放心自己主事,顺便看看场子。看到蒜头把拔秧的人手安排得当,捡狗就放心地往河边去了。
到现在,蒜头仍然认为,集体劳动效率要高,关键是要组织好。后来分田到户提高了产量增加了粮食,是对于组织不好的集体而言,更主要还是推行了杂交水稻。蒜头一直觉得,集体劳动自有它的好处,比如那种争先恐后的精神,能让个别社员身上的懒劲在集体的熔炉里消失。
清点好社员,蒜头就回家里眯了会儿,起来后又往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