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静得到消息便又折返别院,却见满地残兵,不禁怒从中来,他坐在房内听着下属汇报,浑浊的双眼眯了眯,抬手就将桌上的杯盏扫落。
残渣酽茶迸溅一地,杯碟飞溅到一干下属的身上,亦不敢露出丝毫躲闪之意,只得咬着牙面门直挨这一下。
“混账!这么多人连一个都敌不过,统统都是废物!”
屋里气氛凝重阴鸷肃杀,底下的人大气儿也不敢喘,战战兢兢俯叩在地。
狂风呼啸拍砸着门煽哐哐作响,司徒静沉着脸,在幽曳的烛光里显得十分晦暗,搁在桌上的手‘砰’地猛拍了一下,狠戾道:“他江无妄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冥顽不灵,就别怪我赶尽杀绝,让他永远留在这沧陵滋养黄土罢!”
司徒静眯着眼望着烛台上的蜡泪,语气狠绝,杀意毕现:“给我派人去宰了他!”
——
清晨,暴雪初晴。
石板路两旁积了层雪,只中间扫出了一条窄窄的道儿来,谢九端着火盆往江无妄房间走。
窗外绛梅点雪,照在窗户上宛如一幅泼墨画,点点是写意,寸寸皆留白。
房内的火盆里的火星渐渐式微,穿牖的寒意吹进来,炭火遽然闪烁之后归于寂灭,江无妄手里捧着呈文,胸膛外露,虚虚披着件白色中衣,下身盖着绿锦云蜀被。
这人怎么越来越没规矩?
他放下书册,漆黑的眸子看向推门而入的人,“不请自来是为闯。”
谢九低头看了看手里端着的炭火,怎么不冻死你!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谢九蹬蹬几步折身回去,以肘在门框上“咚咚”撞了两下。
江无妄单手将中衣的系带扯过来一只手翻动着,也没看她,“何事?”
谢九背对着他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就换成了讨好的笑,她的人生信条是:像王八一样生存!
这并不是贬义,在谢九看来王八其实是一种很有生活智慧的动物,天生自带防御系统,紧要关头能伸能屈,大难来时幽避壳中,这其实是一种非常智慧的生活之道。
试问,这么多优点谁能不动心想做一只王八呢?
进屋放下端着的炭笼,见他一只手系得费力,谢九走上前:“圣君,小的来吧。”
江无妄微微颔首。
这人面无血色,难得见他如此虚弱,谢九抑住了心底亟待而出的幸灾乐祸,跪在脚榻上伏在他胸前扯过带子,纤细的指节翻飞,灵活地穿梭于系带间。
炭火重新将带了寒意的屋子拢热,若不是碍着他在,这人恐怕都哼上了小曲儿。
江无妄倚靠在床头,斜乜着她,忽然开口:“你好像很高兴?”
谢九低着头,正认认真真地打结,没来得及思索便道:“高兴——”察觉到对方不善的语气,话音陡然一转,“——那是不可能高兴的!”
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就是先发制人。
谢九拿捏好表情,一脸受伤地反问:“圣君,您怎么能这么冤枉小的?这可真是白布进了染缸里,您剖心尝胆泣血枕戈,义胆感誓苍穹,小的看在眼中铭感五内,只盼能伺候左右还来不及,哪里会幸灾乐祸呢?”
话音刚落就系好了衣裳,找补似地伸手替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小心翼翼地轻轻拍了拍。
江无妄毫不动容,说得煞有介事,要是能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就更有说服力了,只不过他也懒得追究,敛了眸接着拿着账册继续看。
窗外,麻雀落在枝头,被压弯了的枝桠上一簇雪倏地栽落在地,又弹了回来,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觉察到灌进来的风,谢九走了过去,抬手要把窗户合拢,探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