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守掌着灯,挎着食盒踏上最后一级石阶,便见数十米之外的药堂门前齐齐整整,坐了一排溜的人。
君落正盯着地板走神,用沾满了血的双手托着腮,长发随意地散着,衣襟和肩颈处也是血迹斑斑。
在她左边,则是同样一副“了无生趣”表情的姜绗,他脸色苍白,好似魂魄都被人抽空了一般。
姜绗左边则是揪着头发飞快记载账簿的茉纭。
茉纭身旁却坐着正在皱眉翻阅卷轴的白鹤梧。
最后,便是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嗑着瓜子的夙芁。
李清守:“……”
怪不得夙芁只让他带些茶水过来……
这里的气氛好像确实没有人会想着吃饭吧。
此刻已是夜色浓重,距离停重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断登天梯,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众人坐在这门口,却没有一个人多说几句话过。
就连往日嘴最碎的姜绗也只是扶着额头瘫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像只霜打的茄子。
原因无他,停重送到药堂之时已经因为灵力透支,功法反噬而经脉寸寸断去,七窍流血,险些就没了。
还是君落堪堪用尽灵力护住了他心脉。
此刻又有药童走出,端了满满一盆被血染红的热水出来倒掉。
李清守鼻间叹息一声,默默给每个人递了擂茶,随后与夙芁耳语几句,又提着灯慢悠悠往山下去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度过的。
除却几人换了衣服,君落收拾干净了自己,偶尔宗门有事务茉纭不在,其余几人的精神状态还是一如既往。
直至第十日傍晚,药堂之中那坐着木质轮椅的长老出来通知他们停重转醒了,几人才从恍恍惚惚之中抬起脑袋。
君落尚且回神,慢了半拍抬头,却发现那长老悲悯地看着她,再一回头,其余几人竟也没动,直直地看着她。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要不然家属先进去”这句话。
君落切身实地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文明修界,礼貌做人。
她张了张嘴,却又没话可说。
说什么?
说其实我把人给休了……现在进去好像会很尴尬?
于是君落只好站起身,硬着头皮就要往里走,门边的药堂长老叹了一口气,苍老的声音之中透露着浓浓的惋惜之意:
“他尚且虚弱,灵力透支,再加上他功法俱废,只算勉强捡了条命……”
君落脚步顿了顿,这才踏入稍许昏暗的药堂,带着说不清的情绪掀开了厚重的帘子走进里间。
药堂里间点了烛火,有药童见她进来,不多言说,自觉地冲她颔首,然后才退了出去。
烛火暗淡,照不太清最里面的简易床榻,停重便靠坐在那张床榻之上,听见声响,正侧头瞧过来。
他脸色苍白,显得一双瞳孔漆黑,浓墨重笔的眉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暗淡光线之下的缘故,少了几分往日的冷清。
君落驻足于门口,突然生出几分胆怯来。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停重。
她曾在雪山之巅中问过停重意向,然后亲自执笔写了休书,自此便断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停重一念之间,又推翻了曾经言说的话语,于君落猝不及防之间,又忽然“回心转意”了。
任谁都不能接受。
就在她脑子飞速转着的时候,停重忽然抬眸道:“我并非戏言,只是你说该与你言明一切。”
声线有些喑哑,想来是许久不曾开口所致。
君落忽然被他这一句话拉了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