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宫里的人各司其职,便是日常服侍的贴身侍女,未跟随在侧时,也不会知道赵姮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更不会瞎打听。
赵姮与张筠交谈的具体内容,除却她二人,只有守在演武场的冯十八娘及其属下略知一二。
但她们本就是内定的神机营护卫,是她要将这处机密地方托付的人,提前知道,也没什么妨碍。
在其他人看来,赵姮更像是连射箭都解不了心中烦闷,就将平日里能逗她开心的工部小主事叫过来说话;而光是说话也不够用了,干脆带上人出门游玩,去郊外散一散心。
赵姮不介意这般误解。
或者说……她乐见其成。
和她仍做长公主时不一样,那时她但凡玩得出格了些,批评者就纷至沓来。
现在好似反了过来,她想正儿八经地做些什么,百官批评个没完;但要是安逸于玩乐,他们暗中窥着,偶尔说嘴,却不会拿到朝堂上指摘她,巴不得她从此做个甩手掌柜,万事不理得好。
——当然,要叫他们在玩乐中抓住什么错处,还是会狠狠地啄上一口的。
赵姮与小皇帝这几日的疏离,亦被人看在了眼里。
白露跟在小满身边,深深明白了什么叫有其主必有其仆,玄女陛下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跟随多年的旧仆竟也不拿这当回事!
她踌躇了几日,终于在赵姮离宫的这天,把小满拉到某个角落里,忧心忡忡地开口:“小满姑姑,我们当真要看着陛下与皇帝陛下渐行渐远,分道扬镳吗?”
小满略不满地皱眉:“这是主子们的事。”
“奴婢知道,可是……”白露向来谨慎小心,可也知自己是谁的人、该站在哪方立场,“陛下生性骄傲,不肯虚与委蛇,便是自己的侄子、现在的皇帝陛下,说掰也就掰了,半点不稀罕挽留。
“然而在世人眼中,皇帝陛下的年纪再小,也是无可争议的正统,天然有一批保皇党会向着他。玄女虽有旧例,也有羲和玄女那样的神人,到底年岁久远,失了令人心悦诚服的威力。
“陛下若想坐得安稳些,最该做的就是与皇帝陛下绑在一块,叫人知道她的意思,也会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她的话在皇帝陛下那儿也是举足轻重。再如何,也不该随随便便地撵人走,硬生生地把对方推到太妃那边去啊!”
“小皇帝自个儿要找娘,我们陛下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天天跟在他后面哄孩子吗?”
小满听得不耐,就算那是皇帝陛下,可她们陛下既愿意护着,他不就该乖乖听话?非要往那个不省心的亲娘身边跑,别说主子了,她也不待见这种两头摇摆的墙头草。
一个天天爱找事,一个没有主心骨,配!真配!合该是一对母子!
“您都说了,那是一个孩子,心思摇摆再所难免。”白露耐心劝说,“这本不是什么难事,以太妃的习性,想伪装成一个温柔体贴的好母亲,装得了一时,也装不了一世,皇帝陛下迟早知道呆在谁身边才是对他最好的……”
然而这条退路都被玄女陛下给断了。
白露说:“只是现在,陛下对皇帝陛下不假辞色,皇帝陛下却天天往太妃身边跑,外臣们见了会有什么想法?两者若有分歧,他们还肯听陛下说的话吗?”
“那你说要如何?”小满皱眉,“总不能要陛下去哄。”
白露连忙道:“不必陛下!只须离间了皇帝陛下与太妃就好!”
小满的眼神闪了闪,要能叫宁太妃不舒服,她倒也不介意出手:“如何离间?”
“小满姑姑可还记得,前些天,外臣们为宁太妃请封,逼问到皇帝陛下面前,最后是由皇帝陛下亲口回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