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镇守此江以来，也算风平浪静。
如今“恩公”要想搅浑资始湖心那滩恶水，必要先排除原景行的干扰，正是为了对付这位麻烦的江主大人，才有了近日一十八帮齐聚此地的盛况。
“来了。”谢雨姑姑这一声轻叹，到底包含了多少紧张与无奈，估计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反观孚大有，还是那么不当一回事，当着赫赫江主的脸，他居然开始宽衣解带，亮出那对丝毫不讨喜的灰翅，又退去了易容术，接着双手一抱，正儿八经地给原景行作了个揖，“晚辈孚大有，拜见江主。”声音规规矩矩，让人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
“哼！”耳边传来谢雨姑姑的一声蔑笑，估计她是想起了方才孚大有为了蒙混过关，也用相同的技俩对付过自己吧？
这一点，恰恰是蓝十七娘最佩服他的地方——不要脸。
不光是不要脸，而且已经臻达了不要脸的顶峰。
他这个妖，只要能不动手就绝不动手，只要能蒙混过关就一定蒙混到底，明明生着一副天下最毒的诡诈心肠，却又老是作出一副天奈我何的无赖模样。
如此不要脸，也是因为他有不要脸的底气。
他其实是不怕硬茬的，因为他自己就是天底下最硬的茬。
看这局面，这一回，他似乎又不打算硬拼。
原江主瞪着牛铃般的大眼，恨恨地问：“你便是孚大有，很好！孤且问你，我儿是否为你所杀？”
孚大有一脸茫然：“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贤郎是谁？晚辈从未见过！”
“可有妖说，他曾亲眼看见你在下游击杀过一条青虺！”
孚大有一怔，赶紧撇清道：“这当真是无中生有，晚辈此行的确途经下游，但一路风平浪静，从未遇见过令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恼怒之间，原江主摆动虺尾，猛地一击江面，顿时击起三丈高的水花，水花落回江中，“噼啪”作响，他怒叱道：“何必装神弄鬼！你若真从未见过他，身上为何会残有他的血味？”
“唉！”孚大有重重地叹了口气，“晚辈与令郎素不相识，更无仇怨，究竟为何非杀他不可？江主疑心晚辈身上的气味，需知，这条筏子游走在这浩渺不歇的水里，任何妖只要在上游倒一丁点令郎的血，都能栽脏到晚辈的身上，这样的陷害简直易如反掌，江主可莫要中计才是！”
可惜原景行仍是不信，又是冷冷斥道：“巧言令色！”
孚大有叹了口气，沉声答之：“足下口口声声兴师问罪，晚辈倒要请教，那位看到我击杀青虺的妖现下正在何处？何不请他出来与晚辈当面对质？”
“那青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蓝十七娘正看得津津有味，却还是得忍受谢雨姑姑的打断，她无奈地笑了一笑，轻声说道：“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他杀的。”
“杀了妖还如此理直气壮？”
“因为他从不会无缘无故的下杀手。”
“得罪了江主，肯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看他的样子，有半点惧怕江主的意思吗？”
“那他……”
“他是在等，等布局这黜戏的妖现身。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杀青虺的可能是他，但害死青虺的妖却仍藏在暗处……有趣……当真的有趣的很……”
谢雨姑姑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忧地说道：“原景行已现身，那‘恩公’的计划是否……”
蓝十七娘抬头看了看天色，点点头，“嗯，做好准备。”
作为那场凶案的证妖之一，温小蓄也在暗自思索：“那证妖会是谁？孚大有难道真的不怕？还是他是打算见招拆招，决定先把那妖引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