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自由了。
兄长不用他参与,师长不用他参与。
一个让他去做自己,另一个让他不要忘记初心便好。
堂堂公子成蟜,七岁封君,年少称子,纵横列国搅弄风云的长安君大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如此嫌弃。
[做自己想做的事……]嬴成蟜默念,一时间竟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做的。
他在李一宫大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连常年勤练不辍的剑术都推掉了,气的盖聂差点仗剑闯宫。
躺平嘛,他最擅长了。
前世被社会打了几个大嘴巴子,懂了些人情世故,拥有了所谓城府。
奋斗了五六年,身处于一个自己不想死就不会死的岗位,他就躺平了,删除了那些自己几经磨难才拥有的所有技能。
他大睁着眼睛,在大床上翻过来,滚过去。
在进行这种极为幼稚的行为中,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
说实话。
身处这个时代,嬴成蟜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不轻松”这三个字。
和那些在田地间辛勤劳作,为了一口吃食从日出折腾到日落的黔首百姓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有什么不轻松的呢?
和那些因为说错话做错事而被处死的奴隶、那些没说错话没做错事只是存在便是错而被处死的奴隶,一言就能决定这些奴隶生死的他有什么不轻松的呢?
话是这么说,但他这么些年确实觉得有些不轻松。
“欲承王冠,必承其重!”他超大声喊着。
惊的众宫女第一时间紧闭门窗,透过窗棂观察外面郎官们的反应。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公子这是要当王的意思吧?”
“那不是谋反?”
“嘘,没听到,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李一宫外。
轮值的郎官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不露声色地将险些脱手掉落的斧钺持正。
依秦制,秦王宫中所有郎官都归郎中令管辖。
秦孝文王改了这条秦制,成蟜宫郎官不与其他宫群郎官相轮换,不听郎中令之令,听公子成蟜之令。
秦庄襄王改回了这条秦制,成蟜宫郎官不得例外。
秦王政即位,除了废除了秦庄襄王改名的东宫、储宫之名,还把这条秦制又改到了秦孝文王的版本。
眼下成蟜宫中的郎官,绝大多数都是五年前就在成蟜宫中当郎官的老人,参与过先王和公子的父子攻防大战。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没听到!
门窗不能阻的声音又至:
“不戴王冠,便不重乎?!”
有些人有的选,有些人没得选。
王侯将相,确有种也。
秦王政。
生来贱命,天生贵种。
从一介就差被侮辱死的质子,到成为天下最强大的王,没有几多人知道他经过了多少努力。
他是太子的时候,朝臣的视线大多还是关注在先王的另一个儿子——公子成蟜身上。
他这个长在赵国学于深宫的太子政,和长于深宫行于列国的弟弟相比,似乎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就连他的父亲都亲口告诉他:
“若非成蟜不欲为王,焉有你之王位?”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偏偏他也不争气。
纵观秦史,被臣子压制到他这般惨的秦君,一个都没有。
神灵降秦以后,他似乎自暴自弃了。
虽然还是每日翻阅吕相批阅好的案牍,但他却不再发表意见。
他热衷的事,从政务,转到了美人。
选秀!
一个又一个美人进入中宫之后,在床榻上和秦王政进行激烈交流,靡靡之音每到夜晚就大作,叫得记录秦王起居的起居舍人心尖都在颤。
这也太频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