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眼瞳里搅起一阵波澜。君子之交淡如水,仅一面之缘,尹太师竟会想亲自教养他。
官家得知二人还有如此源渊,追封师远为观察使,准师无涯得闲时回杭州祭拜。师无涯受宠若惊,忙叩谢圣恩。
父辈的事,付远衡不曾知晓,方才尹太师所述,他从未听闻。
但倘若当初真由尹太师收养师无涯,那如今的师无涯又会是另一副模样,是好是坏犹未可知。付远衡不敢去想这桩婚事。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师无涯如何,与他付家再无关系。
当年早就分说清楚,倘或师无涯翻脸不认,他付家也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殿内亮如白昼,乐声人声混杂,席间推杯换盏,清秋吃不惯宫中佳肴,青山寺的两年叫她改了口味,甜的一概不食。吕氏与身侧之人交谈,清秋闲来无事,正欲闭目养神,只微微阖眼,静听乐官奏乐之声,这曲子她曾听王恒讲过。《霓裳羽衣曲》前朝盛行,但因其着实耐听,曲声悠扬绵长,故而仍为宫廷所用。
只是这曲子经人改过,并未原曲。
乐声婉转动听,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碎玉落盘,起起落落。清秋听得认真,但她心绪平静,不为乐声所动。大殿之中贵女举止优雅,言笑宴宴,无人在意她是否行为举止得体。
起伏不定的乐声出现了裂痕,清秋眼睫轻颤,浓密卷翘的长睫阖动,恍然一睁眼,只觉灯烛刺眼。
有乐官的琴弦断了。
如此想着,清秋抬眸望向对面的乐官,乐官分坐不一,殿中是为炉火纯青的老人,而年纪小些的则在廊柱后伴乐。
那人的弦断了不要紧,装个样子仍能混过去。
清秋还未寻到那弦断的小乐官,就觉身上被什么笼着,像是一张大网将她裹在其中,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这感觉并不好受,清秋眼波流转,却见有人正盯着她。那目光似火焰,越过岁月的长河,似有万顷的燎原之势。
清秋朦胧地凝视着他,师无涯究竟是何神情,清秋看不清楚,只晓得那目光刺人又灼热。师无涯紧攥着杯盏,满殿名门贵女,但在这锦绣衣堆里,他只一晃眼便看见清秋。两年别离,她容颜未改,与从前一般无二。
可,有别样的东西变了。
她看向他的眼神,淡然深远,再不见从前的好奇欢喜。
师无涯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他的目光游移,企图在她的身上窥见一丝情意,可当年的事,哪有什么情意可言。思及此,师无涯剑眉深蹙,橙黄的烛光映照着他眼底掩藏的愁绪。
师无涯旋握手中白瓷杯,蓦然想起当年的旧事,付清秋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过客,师付两家恩断义绝,何必再生出旁的心思。酒过三巡,殿内喧闹不减,官家吃醉,与百官言笑。
清秋回过神吃了杯酒,还未吃完便有宫女上前来,道:“平乐公主请姑娘一见。”
吕氏见那宫女搭话,问起缘由,宫女如实道来。
平乐公主乃张贵妃所出,张贵妃又与张小娘子同宗,只是有嫡庶之分,张小娘子一心嫁到盛家做妾,与张家几乎断绝来往。
张小娘子也是有好本事,只在盛家几年便熬出了头,做了当家主母。而这张贵妃生有龙凤胎,除却平乐公主,亦有一皇子,是为二大王杨岚。付家与张家一向没有往来,那位长居宫中的平乐公主她也不曾认识,怎么会突然要见她。清秋心中有疑,可公主之命,如何能不听,更遑论这还是位有尊贵体面的公主。吕氏道:"去吧,我同你哥哥在殿外等你。"
宫女作势请她,清秋只得动身前往,云露绿柳见此,忙跟上去,却被另一名宫女拦住,那宫女口齿伶俐,甚是傲气。
“公主有请,你们候在这就是,若是担心只管问公主要人。”语毕,宫女快步离开,云露绿柳只得候在殿内。
集英殿外月华倾照,明月高悬,幽静巍峨的皇宫,宫道上零星的宫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