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上时,已经是万家灯火,小地方的过年气氛总是比大城市要浓厚些。吃罢晚饭的孩童们看腻了老套的电视节目,三三两两结队在街上疯跑,时不时地丢出几个甩炮,惹来大人一顿斥骂。穿过喜气洋洋的街道,叶家小楼内却是一片寥落,连点声响都没有。叶九容不禁皱起了眉头:“人都跑哪去了?”
就算老爹和姑父他们还宿醉未醒,女人们总该在的。或者,又上派出所去了?叶九容想到自家那个闯祸精叔叔和那位未来婶婶,不禁有些头疼。正思忖着,只见程楠那小子鬼鬼祟祟地从房里探出了头:“姐,魏大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叶九容当即不客气地揪住他问道:“我就走了几个钟头,又出了什么事?赶紧说一下.……”
“小声点,”没等他姐说完,程楠就摆出了一副杀鸡抹脖子的样:“舅妈的情绪不大好,把她惊动了,我们俩都要吃排头!”原来都在啊!叶九容抬头看着黑灯瞎火的房子,音量不觉降了三度:“所以到底怎么回事,都二十一世纪了,要搞冷战?”
何止是冷战,简直就要打响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节奏,程楠吐了吐舌头:“还不是为了小舅舅的婚事,你走之后,全家人就开了个闭门会议。虽然他们没让我参加,不过肯定没谈出什么好结果…”冬夜风凉,空气中隐隐还有硝烟。两人这样站在回廊下边环顾四周,边小声说话,不知情的恐怕当是闹贼呢!
魏司南有些看不过眼:“去房间聊吧,晚饭过后,鞭炮会越来越密集的….…”
就这砖木结构的墙,能挡多少噪音,聊胜于无罢了!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叶九容,他们是出门买菜去的。结果医院里张楚楚那一通闹,啥都没买成不说,现在还没吃上饭呢!“灶间还有吃的吗?”她想了想,要是照表弟说的家里人真谈了个不欢而散,应该没人有心情做饭,临时又改口加了句:“中午剩的也行……”
“凉菜有熏鱼和白斩鸡,原材料就更多了,只是有米没人煮。”程楠也没吃呢,边往厨房走边热心介绍道。指望他姐当然是不靠谱的,可按照惯例,叶家的女婿通常还是有些厨艺天分,他不禁把鸡贼的目光投向了魏司南。事实上,魏司南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面对杂乱无章的厨房,他果断炒了个青菜,又下了锅面,加上几个凉菜刚好荤素搭配。虽然大年夜吃剩饭听起来是有点惨,可比起饿肚子总是要强一些,程楠连塞两大碗,满意地回房睡觉了。叶九容很有良心地承担起了洗碗的工作,毕竟让一个伤员做饭已经不太人道了:“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真是…好漫长的一天……
躺在架子床上,魏司南盯着头顶瓜 绵编的帐子发了一阵愣。自从认识了叶 容,他的生活似乎就开始 路向着失控的方向狂奔。不止是热闹,简直就是折腾。但奇怪的是,他竞然也没觉得有多反感,
到底是为什么呢?
黑暗中,隐隐传来水滴的声音,不是雨,也不是河流,更像是…有人在落泪……
魏司南迎着那片白光向前走去,四周混沌一片,云蒸雾霭。他仿佛走在一条脆弱的绳索上,一不当心就会坠落万丈深渊。
可在绳子那一头的是他无法抵御的诱惑,曾追寻许久却不可得的答案如今似乎触手可及。他别无他法,唯有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雾气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天台,有一个女孩背对他站着。她握着栏杆的手不断松开又握紧,直到附在上头的铁锈赖簌落下。比铁锈更沉重的是眼泪,每 滴都激起无数尘埃,然后开出花
来。
“春禾……”魏司南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他从不曾真实地看到这一幕。甚至于连血泊之上那一圈粉笔印,都是在新闻上见的。
她其实是个胆小的女孩,爬山时都不敢往下看。到底是什么驱使着她,让她毫不犹豫地自二十四楼纵身一跃?不,她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