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今日便也来居安思危一回,诸位俱是有名有姓,无不出生名门世家,若,遭逢乱世,当如何?”
顾岁晴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轻叩。
夫子既布了题,众女子便也像模像样地写,不过是一些花团锦簇地写些仁义道德,世人以仁为正道,百学纷纭,尊儒为首,贵女们便是学得不深,照猫画虎也是会的。
不多时,便有人洋洋洒洒千言,韩源涛捊着胡子,一篇篇看过去,只笑,不做点评。
顾岁晴突然想起,这位夫子曾经说过,观点是没有对错的,事非对错,只有落在地上,才能显出真面目。
顾岁晴面前的宣纸铺陈,她苦思良久,前世总总,在她眼前翻腾,长街火海,招招见血的厮杀与轰鸣在耳畔的鼓声,还有那双冰冷的,蓝灰色的眼。
她踟躇良久,终于落笔一句。
若逢乱世,唯以杀止杀。
在座满堂,唯有她,亲眼见过真正的乱世,流民失所,国祚朝夕翻覆,崩溃与死亡便地都是。
那是最深沉,最绝望的无力,只是活着,便是千难万难了。
唯以杀止杀。
毫尖上的墨渍已干,韩源涛走到了顾岁晴面前,顾岁晴抬头,眼里是深重的悲色。
她写下这样凶戾的句子,神色却如此悲悯。
韩涛抽过她的宣纸,手中的戒尺点在顾岁晴的肩上:“衡山殿下,下学后留堂。”
没有人看到顾岁晴写了什么,只遥遥瞥见宣纸大片的白,衡山公主,还是那个胸无点墨的草包罢了。贵女眼中显出嘲意,但有乐舒下不了台的教训在前,倒也没人不长眼地开口。
很快就到了时辰。
“今日这题,大家可以再回去想想。”
对比技艺课尚未完成的练习,这话敷衍地像是场面话,毫无实际意义,贵女们略收拾拾,只有顾岁晴仍跪坐在原地。
“你上前来。”
顾岁晴依言,端正站好。
“倒也不必这般拘谨,我观殿下面生得清丽绝色,是个软和的,一举一动却是格外挺拔,倒是有些劲道在身,不似别家姑娘。”
顾岁晴一时摸不清这韩涛的态度,只干巴巴道:“先生慧眼。”
韩涛人如其名,那双眼如寒渊深海,幽深莫名:“以杀止杀,我且问你,如何杀,杀完以后呢?”
若是寻常夫子,这一句不过是疯言疯语,一顿斥责都是轻的。
一篇策论是成体系的,且要环环相扣,她确是没能写下去,非不愿,实不能也。顾岁晴道:“学生学识不足,有负夫子教导。”
“读书万卷非一日之功。”韩涛道:“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留你?”
顾岁晴想了想:“学生言论有失闺仪,不成体统。”
韩源涛笑了:“这有什么打紧?”
“学生不明,请夫子指教。”
“殿下身上有戾气与血性,我不知从何而来,你的传闻我听过一些,殿下长成这般,想必是见过寻常人未见过的世面,只福祸相依,世事无常,还需看开一些。”
有那么一瞬,顾岁晴浑身紧绷,疑心韩涛也同她一般,是这世间一缕幽魂,不然的话,他怎么可以看得这么透彻,洞若观火,每字每句都是隐喻。
热血上头,顾岁晴看见韩涛温和的,带着探究的眼。
顾岁晴放松下来,是她多心了,她垂下眼:“多谢夫子关心,学生,无事。”
韩涛将宣纸递过:“若得空,回去再好好想想罢。”
顾岁晴应诺,这日回去,顾岁晴换了常服。
芊巧道:“殿下,离晚膳还有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