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老师北上。
如今京城在望,身后追随者,就已上百人。
沿途更不知多少文人士子观望瞩目,他可以想到,等一行人入京时,又会掀起何等样的轰动。
“都歇息吧。”
正阳先生朝众人拱了拱手,众人回以弟子礼。
继而,所有人极为有秩序地开始扎营,不少书生撸起袖子,去附近捡拾枯枝败叶,聚拢成堆。
等天光黯淡,晚霞散去,黑夜到来,天空蒙上繁星。
这片山坳中,以中年人为中心,已点燃起一簇簇火堆。
这些曾经听过正阳讲学,分散各地,如今追随老师聚拢而来的弟子们,纷纷从包裹中拿出干粮,烧水吞食。
宋举人因有家财,带了仆从,不必亲自做杂事,得以侍奉恩师。
他捧着烧热的餐饭,经过一簇簇火堆,来到马车前,朝盘膝于地,闭目冥想的中年人道:
“先生,请用些饭菜吧。”
内衬儒袍,外罩大氅,生着一缕美髯的正阳先生抬起眼皮,看了这个弟子一眼,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伸手接过那只温热的瓦罐,手中捏起筷子,却没急着吃,而是说道:
“再过几日,就该入京,你们送到这里就该散了吧。”
宋举人大惊:“先生,您……”
年纪与宋举人相仿,气度却胜出一个辈分的正阳微笑说道: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为师此行入京,受慕王爷所托,乃是要匡扶正学,与那牝鸡司晨的女子帝王辩一辩礼法。
如此,便是大不敬,京城于我,便是龙潭虎穴,你等不必受我牵连,送到此处,已是有心,接下来的路,为师自己走便是。”
这话一出口,不只宋举人,连周围坐的近的一群读书人也都急了。
纷纷表态,愿誓死追随,绝对不走。
正阳无奈地摇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宋举人见气氛沉闷,说道:“先生,再给我们讲一讲义理之学吧。”
周围众人眼睛亮了,这是他们百听不厌的学问。
正阳也没有拒绝,虽处山坳荒野,篝火聚集,却不耽误讲学功夫:
“你们要问什么呢?”
一人说道:“先生再讲讲格物致知吧。我还是不很懂。《大学》中说,学习当遵循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次序。
后面的好懂,但为何要先格物致知,才能诚意正心?格物致知在先圣典籍中,又只出现这一次,并无再动解释,又该如何解?”
旁边另一人说道:
“这个先生解释过很多次了,天下之物莫不有其原理,我们若不能穷尽其理,便不能全知,故而我等为学,当穷尽万物之理,探究事物之根本,如此日积月累,便可豁然开朗,融会贯通,近乎圣人。”
前一人困惑道:
“可我看前人郑公说,格乃‘来’的意思,物则犹事也。颖达之说,也有相似见解,善事随人行善而来之,恶事亦随人行恶来应之……
好似是说,我心善,善就会靠近我,我心恶,恶又会向我聚拢,就如君子近君子,小人近小人……又与先生所说不同了,我搞不明白。”
一时间,一群弟子反而互相争吵了起来。
宋举人无奈,轻咳一声:“还是问先生吧。”
正阳迎着众弟子渴求的视线,却是沉默片刻,没有立即作答。
格物致知四个字,可谓是大虞儒学一大学案,历朝历代的儒生都有不同见解,试图还原圣人真意。
正阳注释典籍,皓首穷经多年,才有了上述“深究原理”的见解。
若赵都安研读他的学说,大概能品味出些许“存天理灭人欲”的味道了。
但正阳这两年,却又自我动摇起来,总觉自己的义理学问不够牢固,却又没有新的方向。
这会面对弟子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