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战场,无论战事如何,恐怕都难得生还。”
“不会的……”迟娑几乎是脱口而出,看着霁欢淡淡说出这样一句肯定的话,又低头想了想,声音小了许多,“他有家国责任,这份念头……不会的!”
“可是师傅,既然他有家国责任,那死在战场之上不正是死得其所吗?”霁欢在步步紧逼,她能够感受到,在一句接着一句的话中,师傅的心神已有大动,那些她逃避而形成的高墙正在坍塌,外面的雨逐渐变成了一片接着一片的雪花。
霁欢不知如今这凡间当有的时节,但是师傅留在半落璧的结界,已经开始出现裂纹,师傅的心神此时若无法引入正途,神思无法归位,那又或许将走入不曾预想的另一个故事。
于是,霁欢趁着迟娑闭眼冥想之际,将她的手指点上自己的额头,“师傅,自己看一看。”脑海之中,呈现一段上一世的记忆,正是记忆尾端,淳于弋被一根长枪插入胸膛的画面。迟娑眼神逐渐惊惶,惊愕地看着霁欢问道:“这不可能!”
远外天际雷声渐重,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混着雪花翩然而下,外有劲风怒号,过窗而不进,只能听得到屋顶铺就的草皮,被沙石打中的细碎声音。不过一瞬间,忽而又是艳阳烈日,雪花上翻直接蒸腾成热气,半落璧的水还没有在冰封之中,凝冻成一面碧水蓝天做底的镜子,就已经一层水汽混杂,将这个四野弥漫,不像是置身荒漠绿洲,而是在烟雨迷蒙了的海岸。四季已然无序,这幻境若非重启,便是崩毁。
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慢慢说透故事。
迟娑对外界之事恍然不觉,但这样的变幻,霁欢想到,恐是淳于慕已经想法子让淳于弋假死,故而突发如此变故。那她更没有时间了。
节奏变化,她已经顾不得许多。
“师傅,被虔念所束缚一定也很难解吧!”霁欢突然道,“师傅,曾经看我身体之中的力量,似乎也有所猜测,不如,借用这个力量冲破虔念,冲破这股,让师傅无法感知世间变化的虔念,就能够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不等迟娑回答,在她不明的眼神之中,霁欢运力从手掌而过,拉住迟娑的一只手,让这力量在迟娑修为深处的神思之中转动,迟娑有一刹那,变作了另一个样子,一个不同于方才的样子,一个霁欢似乎在记忆之中,也曾出现过画面的样子,但是此刻,无暇多想。面对霁欢突然间的动作,方才还迷惘惊愕的迟娑,没有任何抵触和反抗,任由霁欢的力量,在自己神思之海中游走,她笑着闭上了眼睛。
四季的无序,让这个脆弱的世界震荡,霁欢的力量在那片浩瀚的神思之渊中,游走的也并不顺畅。自有神思如海,元神之力磅礴,亦有神思如星空,元神之力广博。迟娑的神思,便是海底星空一般更为深邃无解,修为的澎湃在此静止,一道又一道的力量,游走一息便如遇天堑,无渡之物,便只能停驻在原处。直到这片深邃的海底星空,呈现出炫目的斑斓,让人沉醉于此而无心找寻出路。
虔念所束缚原来如此。
师傅历经了那些时日,在这如迷宫的道道天堑之中,才终于找到一条路走了出去,实属不易。霁欢立在这片海底星空之下,从发髻之上取下幻化而成的剑,对着眼前数道虔念所成的雾团挥下。一双双手突然从四面八方向她而来,将她身上所有能动的关节全部抓住,被埋在手掌之下的霁欢,听到一个又一个声音,是升仙是得道是长生不死。
虔念所成皆是如此,在神女之心种下,正得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