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现在的局势,堪称瞬息之间风云变幻。
江月棠实在想不明白,孟长洲到底要做什么,需要让她等七天。
但好在,他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云顶洲际酒店。
江月棠原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
她站在大堂入口,脚步微滞。琉璃色的吊灯投下细碎的光,酒店一贯使用的香氛,是冷调香根草,混合白茶的气息。
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的身体本能地抗拒。
她怀里抱着一束鲜花,她微微用力,像是靠着这束花支撑自己,才迈出了第一步。
江月棠低头调整了一下怀里的花束,提起一口气,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别去看左侧的贵宾电梯——那里曾是孟长洲最常出入的地方。
她不是来找他的。
她是为了安澜的人生第一场话剧展演而来。
——仅此而已。
电梯小姐穿着米色包臀制服短裙、浅口细高跟鞋、戴着轻蕾丝手套,像是精细雕琢过的瓷器娃娃。
她轻声细语,始终保持着甜美的职业微笑,和这奢华静谧的大厅融为一体。
太过豪奢的地方,会吞噬普通人的生气儿。
江月棠站在镶金的电梯里,看着镜面映出自己清冷的侧脸。她忍不住想,过去经常出入这里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否也像装点场面的物件呢?
直到十六楼。
电梯门还没开,江月棠就听见外面熙攘喧闹,对讲机的声音压着音响的震动声。
金色的镜面门像两侧退开,一身战国公主打扮的安澜,拖着巨大的裙摆就飞了进来,喜出望外道:“我好想你啊!”
今天是最后的带装彩排,明天她的节目会在「大湾中外企业家慈善晚宴」上正式演出。
安澜如云如雾,海藻一样的栗色长发在化妆师的指尖来回翻飞。
昂贵的彩妆,在粉扑和刷头之间蘸取,又敲击在边缘磕掉……
后台忙作一团,安澜却在此时接到了电话:“……还是不演?”安澜语气低沉,眉头轻蹙,语速有些不耐。
“理由?”
“她金主觉得这个角色太不讨喜?这就是她放弃的理由?”
江月棠翻动书页的动作微微顿住,视线落在剧本上。
看到那位“不讨喜女配”的台词——
“昔年,世人劝我,仇怨当解,不当结。可到头来,所谓宽恕,无非是自欺!”
这俗世红尘万丈,辱我欺我,妾不能再自欺!如此一念,竟教我格外怜惜自己。自此不复自戕,不再惧死。”
(停顿)
(舞剑)
“吾家家训,唯有一戒:
仇未报,不得死。未诛仇家,断不可亡。
纵使此身孱弱,临盆濒死,亦当拉仇敌同赴黄泉!”
纸页微微泛黄,台词苍白却锋利,透着令人窒息的执念。
江月棠看着这句话,指腹在纸上摩挲了一下,微微蹙起眉。
不讨喜?
可实在精彩。
她垂眸看了一会儿,抬眼扫了后台一圈,最终视线落在安澜身上,语气平静地开口——
“这个角色,没人演了?”
安澜闻言,神色一瞬间亮了起来,几乎是本能地喜出望外。
毕竟,江月棠可是当年剑舞班里最优秀的学生。她的身法、节奏感、舞台表现力,几乎无可挑剔。
可仅仅半秒后,安澜就迅速冷静下来,眉头微微皱起——这事不妥。
第一,明晚的慈善晚宴,江月棠的身份绝对是主角,根本不该在舞台上表演。
第二,她是Caspian的未婚妻,让即将上任的外交官家属,在众多中英企业家面前,出演这样一个“拖着全家陪葬”的女性角色,实在是太过讽刺……甚至会让媒体拿去做文章。
安澜按了按眉心,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