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恕在旧王街杀人之事,很快传遍泠都,有祸临己身之危的贵族纷纷披麻戴孝,到太庙哭庄王去了。
齐王带兵前往太庙,朝廷大臣国中贵胄,还有死者家属,纷纷跪在太庙前痛哭流涕,要求太庙下大夫请太庙令出来,请王族宗室大庶长出来主持公道。
大庶长就是齐国王族宗室辈分最大者,通常主管王族庶务。
太庙令一直不露面,大庶长也没有出来。
齐王率兵赶到太庙后,将所有人通通围住,不少人见此都感心中惊惶,然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也有人暗自庆幸,来的人是齐王,而不是齐恕那个屠子,齐恕冲动妄为,齐王倒比她好得多。
齐王严肃庄重地走到众人面前,一片嚎啕声中,齐王郑重开口:“诸位——”
哭嚎之声稍稍减小,但仍旧哭嚎不止。
齐王道:“寡人乃齐国之王,笃定要以许颐为臣,为我齐国变法图强,尔等是我齐国贵胄,是我齐国的根基,是寡人所倚仗的社稷之臣,你们如今却如此为难寡人,可还有半分臣子的样子?”
一贵族子弟道:“许颐小人,齐恕滥杀无辜,王上宠信此二人,昏聩至极,曲包四族不过是想驱逐小人,匡正国纪,何罪之有,竟遭屠戮?!昏君误国!”
齐王声色俱厉:“拖下去!斩首!”
那贵族子弟犹不甘心,一边被人架下去,一边大喊“昏君误国——”“昏君害国——”“曲氏无罪——”
呼喊之声渐远,突然戛然而止,剩下的人都不禁后颈发凉。
齐王道:“寡人自问,对你们已经够宽仁体恤了,列国之中,有哪一国的君主能容忍你们这种臣子?!但是寡人想不到,你们竟还得寸进尺!屡屡对王令阳奉阴违,阻碍寡人大计,如今还敢来哭太庙,为臣如此,无论是庄王还是先王,都容你们不得。寡人也实在是,恨透了你们!”
“可寡人就算恨透了你们,也还是容忍着你们,皆是念在尔等祖上为我齐国立下的功绩。诤臣谏言当是为国解忧,而不是如此目无君主!如此狂悖!寡人一再容忍,如今已忍无可忍,曲、包四族,阴私挑唆庶民闹事,意图乱我齐国,死不足惜,尔等为他们哭丧,可是也要效仿他们?”
场中一片鸦雀无声,他们意识到,齐王这回是动真格了,不再是以往那样双方拉扯,而且他是单方面的压制了,周围密不透风的卫士,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全都处死在这里。
此时他们才真切地意识到,眼前缁衣王袍的是齐国的王,不是任他们摆弄的傀儡,也不是可以轻蔑的谁。他很早之前就握着齐国的军权,也早就看他们不顺眼,可他一直稳重如山温和仁慈地容忍着。
半晌沉寂后,又一子弟壮着胆气道:“国有国法,曲包四族有罪该论罪处理,长安君举庄王剑私自杀人罪大滔天,王上徇私包庇,我等不服。”
“对,我等不服。”
“我等不服。”
一卫士郎官从腰中“锵”地抽出长剑,架在那贵族子弟脖子上。
“慢着。”齐王道。
卫士郎官将剑放下,却没有收起,等待上方齐王的指令。
“寡人何时说过寡人要徇私包庇长安君?”齐王站在太庙前,面对着一地孝白,暗自握紧拳头,心中迟迟难以下定决心,“带上来。”
一声令下,齐恕被人带了上来,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脸上血迹尚在,一脸地不驯。
在场众人无不错愕讶然,举国皆知,长安君乃齐王爱女,齐国小君,今日胆大妄为,也有齐王娇纵之过,不敢想齐王竟会舍得将她绑缚于人前。
“寡人王诏:长安君齐恕有罪,为庶人,迁黛阳,为民工,修渠。公子傅公孙斗,罚俸三年。寡人娇纵齐恕以至今日,甘受鞭刑。”
“诸位,可还满意?”齐王声有不忍。
场上诸人窃窃私语,一时没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