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而小胖墩一家,在找我无果后去找陈岚馨索赔,反被一哭二闹三碰瓷的陈岚馨折磨到不敢出门。
经此我就明白了,像我们这种只有一条烂命的,最适合惹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从此我只要亮一亮小刀,那些苍蝇便一哄而散,最后拥有了比陈岚馨还恶臭的名声。
直到今日我都不明白我这个恶人到底做错了什么。我错了吗?我没有。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为我说话?
私塾夫子说如果你被所有人都不喜,那你一定有问题,要从自身找原因。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世上至亲也恨不得我去死呢?
十二岁的我依旧没想清楚。
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屠夫推开羊圈围栏,丢给我一瓶药。
他靠近我,嘴里的臭气夹杂着羊屎味熏得我头晕眼花。
“娃啊,我已经好好教训过那婆娘了。”
“嗝……”
“你莫怕,这药你拿着,费老鼻子劲才得来的哩。”
说得挺好听的。如果忽略他伸向我衣服里的手。
五岁的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十二岁的我当然很清楚他在干什么。
我习惯性去找藏在腰后面的小刀,却什么都没摸到。
我出了一身冷汗。
屠夫哈哈笑着露出手里熟悉的刀柄:“小贱种,你是在找这个?”
他把刀重新揣进怀里,舔了舔一口烂黄牙,老褶子炸开:“来试试嘛,保准你日后喜欢上这滋味。”
我按照脑海里演练了千百次的画面,瞄准对方的裆部,一脚踹过去。
大概是没想到我还有这招,屠夫一时间没防备,轰然倒地,疼得直抽搐。
我飞速跨过围栏,按照设定好的路线往芦苇荡方向狂奔。
冷风呼啦啦吹着我的湿漉漉的头发,大脑里一片空白,所有鼻涕虫一样黏在身上的糟心事像被甩掉脚下,只感觉虚弱的四肢充满了力量。
我穿过小树林,绕过小河,掠过麦子地,我不记得自己跑了多远,只觉得一点都不累,相反,还越来越兴奋。
如果不是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了一脚,我真的想一直一直跑下去,跑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才好,谁都别来烦我。
“唉吆。”
我腿下压到那个暖和柔软的东西发出痛苦呻吟声。
原来是撞到了人。
撞到了人……我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没人想要碰我的。
长长的像波浪一样涌动的芦苇丛里站起来一个女孩子。明亮的月光下她顶着满头白絮,披着层雪花似的眯着眼冲我笑着,用那种娇嗔的语调道:“这鬼地方连路灯都没有的!”
我不知道路灯是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提高了自己的警惕心。毕竟上一个对我露出这种笑容的人,目的是骗我去小树林把我踹下粪坑。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在草丛里翻翻捡捡。
我这才发现地上因为刚刚那一撞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还有木桶。同时也注意到她半卷起来的衣袖。
她应当是在河边洗完衣服回家。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我依旧站在原地半天没动。我应当去帮她一起捡衣服的,还得和人家说一声对不起。
但我真的害怕弯下腰的瞬间会不会有棍子或者其他什么落在我的后背后脑勺。
我不能赌。哪怕对方好像没有恶意。
我呆滞地看着她费劲巴拉地把掉的东西全部收拾好重新稳稳抱在怀里,然后歪头打量着我。
明亮的月光下,她因为气喘而红扑扑的脸清晰起来。
眉眼弯弯,一对梨涡若隐若现,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像是一汪盈满细碎波光的泉水,好似摇一摇就能流淌出些许暖意。
让我想起在林间看到的野鹿。
她手在我眼前挥了挥:“你在发什么呆呢!连道歉都不会的呀!”